赵明予平生未尝败绩,又不想在叶慈面前丢了面子,便干笑两声:“可能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
说罢,他加大音量,吼道:“婆婆,能不能向您打——听——点——事——”
老婆婆依然没听见似的低头纳着鞋垫。
赵明予更尴尬了,他怀疑地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不禁想:明明没什么问题啊,难道是魅力失灵了?
好像自从遇上叶慈,他的手段便一不灵,百不灵,如今连村里的老婆婆都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正当他自我怀疑之时,一个老头拄着拐踉踉跄跄地由远而近,刚走到跟前,便举起拐杖重重地打在赵明予身上,恶狠狠地问:“你个臭小子,想对我老婆子做什么?”
他虽年事已高,但毕竟用的是拐杖,又是往重里打的,赵明予并未还手,但他若是往旁边躲,这一棍子就要打到叶慈身上了,于是他反而向前一迎,生生挨了一下。
“嘶……”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
叶慈见状,忙问:“不要紧吧?”
赵明予可怜巴巴地摇头。
叶慈见他没事,这才看向一旁的跛脚老头,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道:“我们只是来打听点事情,您打人做什么?”
老头理不直气也壮,叉着腰道:“你们打听事情,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老婆子听不见,你们干嘛为难她?”
“听不见?”二人齐声道。
原来这老婆婆竟是个聋子,怪不得对赵明予视而不见。
赵明予见他们一个跛脚一个耳聋,想必生活不易,常常受人欺负,因此防备心才这么重,便也不再计较自己白挨了一棍子的事情。
他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跛脚老头。
那老头大概许多年没见过这么多钱了,赵明予还没将钱递到他手上,他便一把抢过,塞进嘴里一咬,见咬不动,便知道是真银子,态度立马殷勤起来。
“两位贵人……是来收山货的?”他眯起眼睛,搓搓手,露出几分谄媚之相。
叶慈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拄着的不是拐杖,而是一把生锈的药锄,拿着药锄的右手还缺了一指,以至于有些拿不稳那把锄头。
这样一个老人,打人的力气能有多大,叶慈立刻意识到,方才赵明予又在做戏。
她心中暗暗记下一笔,这才问道:“老人家,不知您现在靠什么生活?”
那老头虽不知叶慈问这个做什么,但贵人既给了钱,他便一五一十地回答:“自五年前矿难后,村里头的人都没了生计,便合起伙来盘了几亩田,种些草药,勉强维生。”
他说话时,颈间银光一闪,叶慈定睛一看,才注意到他颈间挂着枚黛蓝杂银坠子,与年三的戒指质地相同。
她与赵明予交换了个眼神,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老人家,你们这可有‘年三’这么一号人?”
老农突然剧烈咳嗽,药锄砸进龟裂的土里:“那杀千刀的年家,自己作孽,害得全村人都没了生计!贵人问他们做什么!”
叶慈从他话中听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道:“实不相瞒,年三在茌宁犯了事,是盟主派我们来查他的,不知老丈可知道他家是哪一户,还剩几口人,现在是做什么营生的?”
她将话说得半真半假,又把孟临搬出来,本以为如此,那老农就会据实以告,谁知道他听了,反而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这……他怎么会犯了事呢?他家里就剩下他娘了,我……我还真不知道他家是做什么的,五年前矿洞没了,我们合伙盘了药田,没带他们家,只知道那年三原本在十方派习武,后来莫名其妙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回来做什么来了……”
叶慈看着他干裂的嘴唇,从腰上解下水囊,矮身递给他:“老伯,您这银坠子是用什么打的,我好似从没见过这种材质?”
老农浑身猛地一阵,眯着眼谄媚地笑道:“没……没什么,随处可见的杂银罢了,不值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坠子放回了衣领里面,叶慈却一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若是随处可见,为何我没见过?”她问,边说边从衣袖里拿出从年三身上发现的那枚戒指,“又为何,与这枚戒指的材质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