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茵的官道被各种颜色愣生生挤出了个姹紫嫣红来,往日里人迹罕至的路途一下子就被装满了。
这次皇上祭祖的声势过于浩大,竟比年节祭祖显得还要郑重几分,不但要求京中有品级的大人们全都到场,而且还请了很多高僧在殿外诵经,一时间礼乐的声音和大师们诵读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于山谷中回荡,飘至民间各巷。
宋淮州穿着他那身不伦不类的官袍混在各位大人中间,少见的安分不少。
按理说宋淮州是没资格参加这次祭祖的,文武百官中来的多是品级高的,品级低的大多都守在了路口不能上来,奈何宋淮州那袍子下面还裹了个驸马的身份,便被皇上下旨把宋淮州拎到了这些大人中间来。
对于皇上一次次的为宋淮州破例,各位大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谁让宋淮州深得圣心呢。
一直在朝堂之上战战兢兢猜不透皇上心思的诸位大人们其实心底里还是很佩服宋淮州的,认为他能如此得皇上喜欢定是有些个本事在身上的,于是趁着这会儿的空挡纷纷和宋淮州取起经来。
宋淮州不明白怎的这么多位大人挤过来和他说话,他现下心里乱的很,推演了许多遍的场景总是被打断。
他是不明白这些大人的心中所想,若是知道的话,他大概会直接和大人们坦白,他才不是得了皇上的青睐,而是皇上用来顶祸的,拼的不是邀宠的本事,而是拼的命硬。
随着礼乐暂停,诸位大臣纷纷下跪,远处皇上已然停在了大殿前,宋淮州抬眼望过去关注的只是那位独一无二的皇女。
这是宋淮州第一次见萧嘉仪穿公主的礼服,与明黄相近的正色锦衣上用金线勾勒出的图案于阳光下不断地幻化出光彩,朝冠上的十颗东珠是皇上特例给予其的荣耀,与一众兄弟中间,萧嘉仪挺直且端正的背影叫宋淮州没来由的就想一直臣服于其脚下。
前面礼官说的话宋淮州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注视着那个身影缓缓地走入殿中。
宋淮州低头默默地等待着,不是在等待那个身影出来的一刻,而是......
礼官声音骤停,大殿内突然寂静下来,烈日下的官员们也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不多时,大殿外侍奉的众人哗啦啦的跪成了一片,紧接着禁军快速的于众人之中准确的找到牛内官,不等他发出声音便被禁军像物件一般拖了上去。
霎时下面的百官都倒吸了口凉气,本来还烈日炎炎的天气似乎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突然的变故叫众人忍不住的想打冷颤。
就在众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宋璟和宋修然却下意识的想回头去找宋淮州,直觉告诉他们下一个被拖进去的可能就是宋淮州了。
就在宋璟努力的去思索这件事能和宋淮州扯上什么关系的时候,宋修然满心的懊恼与后悔,他是能察觉到宋淮州是在筹谋一些事的,但是根据这段时间的表现,他以为宋淮州多多少少的稳重些了,哪怕是发动也会选个好时机的。
结果没想到宋淮州保持了之前的“优良传统”,搞事专挑大的搞,这下子都搞到皇家祖宗面前去了。
宋璟和宋修然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不过宋淮州并不是被拖进去的,不知皇上是顾及公主的颜面,还是为了给建安侯府一个体面,最后宋淮州是被禁军“请”入大殿的。
宋淮州起身整理了下衣衫才向里走去,经过宋修然时,宋淮州有意无意的搓了搓手指。
面对宋淮州的小动作,宋修然心下苦笑,他感叹宋淮州真是心大。
大殿之内,梁朝开国君主的画像整整齐齐的挂了一墙,宋淮州在此之前不知道在肖像馆看了多少遍了,待挂在这香案之后好似才显现出不一样的神采来。
宋淮州进入殿内后给皇上行礼,半天都未听见回音。
而早在一开始被拖进来的牛内官现下跪在另一处,见宋淮州来了之后仿佛抓住了生的希望一般,连滚带爬的往皇上那边挪去。
“皇上,皇上,宋待诏来了,圣武皇帝的画最后就是经他的手送出去的,皇上,老奴冤枉呀。”
空旷的大殿内牛内官的声音显得异常尖锐,因喊得太过惨烈,宋淮州似乎都听见回音了。
面对牛内官的诬陷和指责宋淮州并未言语,仿佛没听见一般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
宋淮州不急,但有的人却忍不了了。
萧靖轩骤然开口道:“宋淮州,面对这些画像你没什么想说的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以次充好的来糊弄修复画像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