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轲和吕皓方借着夜色回了馆驿,夏冬春一见吕皓方就拉着他上下看,最后竟然控制不住老泪纵横。
说什么都是三爷瘦了,吃苦了。
叫吕皓方都有些难以自持,忙扯着夏冬春停下。
几人又说起了一路上的见闻,夏冬春自然讲了柳湘莲带着人把胡兰送来的事情。
“柳公子在何处?”吕皓方问。
“打发人给柳公子他们收拾了屋子,这会儿他们应在用晚膳,殿下可要宣?”夏冬春道。
吕皓方摇摇头说:“思益去见见他们罢,孤就不去了。”
薛轲点点头,见夏冬春和吕皓方还有其他的话要说,了然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寻了个小太监,知道柳湘莲他们住的地方后,她往那边儿去了。
馆驿有三个单独的院子,两大一小,柳湘莲几人如今就安排在小院儿中。
兄弟们都看着柳湘莲,心里暗想:乖乖,咱们怎么就成三皇子的人了。
柳湘莲叹气,也不知该不该和他们说明吕皓方的身份,就听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柳大哥,刘大哥,王大哥,张大哥,你们在吗?”
柳湘莲推开窗,来人正是薛轲。
王大哥见她过来,走出门外,不好意思地笑道:“薛兄弟,实在对不住,你让我们帮的忙没帮成。”
薛轲摆摆手,不介意地说:“王大哥莫要在意,也亏得诸位大哥,那位姑娘才得以获救。”
听了这话,有人又问:“那位姑娘现下如何了?”
“我也刚回来,并未去见。”
众人迎着薛轲进了屋子,也说起了昨日的事情。
说到胡兰双腿被毁,众人也都有些眼眶泛红。
县令府上,胡焕勇正在和妻子孙氏商议宴请三皇子的事情。
一个小斯脸色煞白的跑了进来,在胡焕勇的耳边儿耳语了几句。
惊得他站起身,手上的茶盏没拿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瓷器四飞,茶水四溢,吓得孙氏差点跳起来。
刚要呵斥,只见胡焕勇目光涣散,双股战战,一股难以言喻的尿骚味从他身下传来。
孙氏立即朝着呆愣在一旁的丫鬟大喊:“还不快来伺候老爷,你们都是木头桩子不成?”
言闭去扶着胡焕勇先坐到椅子上,然后扯着嗓子开始哭嚎。
丫鬟们七手八脚的给胡焕勇又是拍背,又是送水,就是不见他回神。
孙氏哭的梨花带雨怒目向小斯,骂问:“你个小杂种,刚才和老爷说了什么胡话?”
小斯当下跪地膝行至孙氏裙边哭道:“太太……太太……是……是……”
他“是”字儿还没说完,原本失了神志的胡焕勇忽然清醒过来,抬起脚对着小斯的肩膀狠狠踹去。
那小斯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体直接翻倒在地。
他一边儿揉着刚才被踹的的肩膀,一边儿朝着胡焕勇道:“老爷!”
胡焕勇这会儿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前头吓尿的事情,一把捞起小厮恶狠狠地说:“去把那三个背着我干了这种抄家掉脑袋事情的杂种叫来。”
小厮连滚带爬的点头往外。
孙氏不解还预说什么,刚开口唤了声老爷,就被胡焕勇照脸来了一巴掌。
打得孙氏金钗落地,青丝成瀑。
小丫鬟们见状纷纷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孙氏先被一巴掌打懵,回过神来就要上手去挠胡焕勇,又被胡焕勇狠狠地踹倒在地。
孙氏当即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又是哭骂胡焕勇忘恩负义,又是装作受辱要一头撞死。
胡焕勇扯着孙氏道:“你要死就赶紧给老子去死,你们孙家不想活还想要拉着老子,且等着把,到时候菜市场砍头,谁都跑不掉。”
他的声色实在是可怖,一点儿也不像是平常的样子,孙氏原本还在扯着嗓子嚎叫,这会儿也直接闭上了嘴,只仔细瞧着胡焕勇。
说罢丢开孙氏大跨步的往屋子里去,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出了门。
小丫鬟们见胡焕勇走了这才来拉孙氏,这会儿她抹掉了脸上的泪珠,拉着一个小丫头道:“赶紧去请舅爷来。”
小丫头忙点头往外去。
孙捕头知道他背着胡焕勇把三皇子的人弄死,这雷迟早要爆,但是没想到爆的这么快。
一进县衙,迎面就飞来了一方砚台,他避之不及,额头立即被砸出个伤口。
孙捕头一手捂着额头,一边儿往屋子里去。
此时房里牢头和张德来已到。
牢头叫抽的脸肿成了猪头,张德来也没好到哪儿去。
牢头见孙捕头进来,当即就扯着孙捕头对着胡焕勇道:“老爷,是孙爷叫我下的手啊,要不是孙爷的命令,我也不敢呐。”
又对孙捕头道:“孙爷,您说句话啊。”
孙捕头扯开了牢头抓着他裤腿的手,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对着胡焕勇道:“姐夫如何生这么大的气,不就死了两个山匪。”
胡焕勇一听这话,又抓起茶碗砸向孙捕头,骂道:“山匪?你吃了熊心豹子不成?”
额头上流下的血让眼睛睁不开,没躲过茶碗,额头上又被瓷器划开一道口子。
胡焕勇见他这样冲着外头喊道:“来人,把这三个人给捆了。”
然而他叫来好几声,外头的人都没动静,气的胡焕勇一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到地上。
指着孙捕头和张德来笑道:“好啊,好啊,老子的县令你们来当。”
说着就要扬起县令的官印往两人身上砸,叫小厮一把抱住:“爷,这么不能砸,这个不能砸啊,官印要是损毁了,可是要砍头的。”
胡焕勇推开小厮指着房内的三人道:“有了他们干的好事情,我还怕什么砍头,啊?”
孙捕头胡乱的擦了擦额头上的血,不甚在意的对胡焕勇道。
“姐夫,你想想,要是牢里的那三人不死,咱们在汝宁做的事情被知道了,咱们还有什么可以活命的机会。
但是他们死了,就不一样了,死无对证,那汝宁的事情,不都是看咱们怎么说,至于是黑的还是白的,是山匪还是内卫,不都咱们说算。”
张德来这会儿也站起身来对着胡焕勇道:“老爷,舅爷说的对啊。”
胡焕勇见两人站在同一处,被气到直接坐了下来。
只听得孙捕头继续说:“现如今,人已经死了,还是姐夫你叫我们动的手,咱们已经是一条藤上的蚂蚱。”
说罢阴恻恻的一笑,额头上的血划过,更添了几分恐怖。
张德来接着说:“老爷这会儿与其想着要把我们送出去赔罪,不如想想如何把此事遮掩过去,只等三皇子众人离开汝宁,您不照样是汝宁的‘皇帝’。”
说着把胡焕勇刚才推到地上的纸币一一捡起来,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屋内烛火闪烁,胡焕勇的身影完完全全的被张德来和孙捕头的影子挡下。
牢头见状收起哭丧的脸也站起身来,把胡焕勇的身影挡的密不透风。
次日一早,胡焕勇就去馆驿要请三皇子吃酒,传信的太监来拒了好几回,但见胡焕勇如此的执着,只能再去通传一次。
过了半刻,小太监来说:“殿下说不必大费周章,只简单的粗茶淡饭即可,但要将往年汝宁的收成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