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季粲然面容清隽,一派书卷气,听季星然说,他哥那会儿也才25岁,追他的人一抓一大把。
而现在,也才一年不到,季粲然脸上就尽显疲态,下巴冒出参差不齐的胡茬,眼睛也布满了血丝。
不消说,肯定也好几天没休息了。
“季星然怎么样了?”许哲阳问。
“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季粲然边说边带他们往住院部大厅走,“难为你们来还带这么多东西。”
“应该的。”许哲阳说着,冲他身后挥手,“姜老师,这儿呢——”
那头姜美人停好车,也出现在大厅里:“我正想给你们打电话呢。”她边说,边向季粲然伸出手,“您就是星然同学的哥哥吧?”
“姜老师好。”季粲然回握,想了想,说,“姜老师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吗?待会见到星然,别提学校和考试的事儿,他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我怕他听了又胡思乱想。就当是朋友来看他,行吗?”
“当然。”姜美人说,“出了学校谁还谈学习啊?”
“就是。”大伙都跟着附和,“绝口不提。”
众人一面说,一面进了电梯,季粲然抬手在上面按了个“7”,逼仄的空间把气氛变得异常沉闷。
陈潮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叫了季粲然一声:“季哥。”
“嗯?”季粲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陈潮,“叫我?”
“对。”陈潮点头,他想跟林屿一块儿叫他“粲然哥”来着,但总觉得这称呼怪怪的,不太叫得出口,便改口叫了他“季哥。”
前面的姜美人突然笑了笑。
她笑得很克制,但在这样细腻的环境下,还是显得很突兀。
众人脸没动,眼珠子齐齐朝她扫过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姜美人气定神闲,面不改色:“都盯着我看干嘛?还不准人笑了?”
众人:“……”
“怎么了?”季粲然重新将话题拉回正轨。
“你刚说别跟季星然提学校和考试的事儿。”陈潮皱着眉,“他的病是因为这个?”
“也不完全是。”季粲然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等哪天有时间我再好好跟你们说——到了,来先把口罩戴上。”
说话间,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季粲然率先走出。众人接过他递来的医用口罩,一一戴好,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重症监护区光线很足,照在人身上却感觉分外冰冷,且越往里走,消毒水的味道就越浓。
栗枝人有些娇弱,对这气味很是敏感,没一会儿就有些难受了。
许哲阳扶她在长椅上坐下,跟身边的姜美人说:“老师,你们先去,我陪她在这儿歇会儿。”
“行。”姜美人点头,“有事叫我。”
317,季星然的病房号。
走到走廊尽头拐个弯就到了。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他安然地躺在病床上,眼睛闭着。季粲然说,他平常就这么个状态,要不叫下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是睡是醒。
他左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下,是一道道狰狞且绝望的伤口。
没人敢想它是如何留下的。
心电监护仪在边上一遍遍地、有规律地“滴”着,听得人心里莫名发紧。
出发前,一行人在车里谈天说地,商量着要如何逗他开心,如何将他从疾病中解救出来。
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人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季粲然先他们一步进了病房,轻声叫了叫季星然的名字。
季星然疲累地睁开眼,在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后,难得的露出了欣慰的笑。
季粲然很久没见他这么笑了,也跟着一块笑了起来。
“是姜老师……”季星然有些艰难地说,“哥,你快让老师进来坐。”
“行,你缓点说。”季粲然拿过架子上的消毒水,打开门,冲林屿一行人说,“护士长交代了,为了保证星然能安心休养,病房一次最多进俩人。
他看向姜美人:“姜老师,您先进吧。”
蒋弋说:“我跟姜老师一块儿。”
于是,姜美人跟蒋弋作为第一组进了病房,季粲然拿消毒水给他们从头到尾喷了一遍。
一见姜美人,季粲然就激动得不行,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直喊“老师”。
姜美人拉着他的手,努力安抚他的情绪,饶是坚强如磐石、从不轻易掉泪的她此刻也有些收不住了。
见状,蒋弋在旁边努力地炒气氛,指着他说:“你小子快点给我好起来!你知不知道,现在你跟我是同桌了,我蒋弋别的本事没有,就属身上的快乐因子多,就不信感染不了你!”
“喏——”他从兜里掏出个跟他差不多模样的小手办,递过去,“这玩意儿是我昨晚亲自去diy的。新同桌的见面礼。”
季星然看着那手办脸上一颗偌大的媒婆痣,再看看他,没忍住笑了。
季粲然见气氛挺好,起身拿了热水壶去外头接水。
“粲然哥,给我吧。”林屿看着他几近发黑的眼周,忍不住想帮着做点什么,“正好我们来了,你也抽空休息下。”
“没事。”季粲然推辞,毕竟是来探视的客人,不好让人家多忙碌。
“哎呀你就给我吧。”林屿伸手拿过他的热水壶。
“那……麻烦你了。”季粲然确实累,从昨晚到现在他就没停过,“不过这栋楼的热水停了,得去隔壁的二住院部接。”
“我跟他一块儿。”陈潮说。
“那行。”季粲然笑着说,“托你们的福,我休息会儿。”
“你吃点什么吗?”林屿看着他,“我看你从我们刚来就一直忙,肯定都没时间吃饭,我们等会顺道帮你带点。”
“就带点粥吧。”季粲然说,“星然也没怎么吃。”
“行。”林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