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人们不再在意它是一块磕磕巴巴的金子，还是意兴阑珊工艺超群的头冠都一视同仁，到了那时，只要重量一样，能换到的口粮也不会有差别。

在生存面前，什么金丝描边宝石镶花，这些都沦为了表象。只要它是金银，价值就只会是一样的。

苏蕊卿坐在书案前一会敲敲笔，一会折着书角，若是如今还是偏向金银的首饰，恐怕蕊宝楼一簇的生意不会比现在好走。她提起笔，写了一封信传回给付四娘。

城州的天气近日有了些变化，一个地方不会一直是春天或者夏天，即便是西境，也会有凉意。

苏蕊卿白日去街头闲逛，秋高气爽，看花看果子看水。今天去这家，明日去那家，身边带着一个小画师，走到哪喜欢的景，便在景中起着势，让画师就地作画。

有时候站在花树下一站就是半晌，风吹得披帛一会遮脸，一会从胳膊处脱落随着飞舞的花瓣在空中打转，姿态换了千百种，苏蕊卿站着望向空中一动不动，倒是不嫌累。

到了傍晚，便如在苏府以前一样，趁着月黑风高悄悄溜了出去听曲。

那日来城州时，她把沈斐也带上，藏在了临近的酒馆里。

“蕊卿这算不算金屋藏娇？”

“把你留在廊城我不放心，过些时日我们一齐回王都。”苏蕊卿拍了拍沈斐的肩。

沈斐的琴弦一震，断出了琴面。

“过些时日，恐怕不能和蕊卿一齐回去。”

苏蕊卿连忙查看他的手，发现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为何？”然后蹙着眉问到。

“沈某的熏香没有了，此草料只有西境有，沈某得去寻寻，不能陪着蕊卿回王都。”沈斐将断了琴弦取下，放在了一旁。

苏蕊卿想了想，“好，那你何日回王都？我留几个侍卫在你身侧，若睿王为难你也好有个照应。”

“蕊卿不用了，我不呆廊城，睿王也不会为难我，回王都也只比蕊卿晚上些时日而已。”

“那我等你，和你一起。”苏蕊卿举了举手，像是在面对夫子提问时的样子。

不过她在学别人，毕竟夫子提问的时候她恨不得把头都缩到桌子底下哪里还敢举手。

沈斐拍了拍她的头，“不必担心我，你先回去，我今日这座山头明日那座，颠沛流离地你吃不消，再说，我带着个女子也不方便。”

“沈公子这是嫌弃我了？”苏蕊卿一只眼撑大一只眼微闭，抻着脖颈偏看着沈斐一脸傲娇地问到。

沈斐抬了抬眉往苏蕊卿的方向凑近。

“好，我在王都等你，”苏蕊卿迅速直起身子，与沈斐拉开距离，“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秋风声潇潇，冬天越来越近。

苏蕊卿让小翠将行李收拾了好，准备起身直接回王都。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茯苓带着蕊宝商来到了城州。

苏蕊卿出门一看，两匹马驮了一车的首饰。

“不是让回王都吗，怎么又回来了？”苏蕊卿看着茯苓。

“苏老板，四娘说这些给您运过来，日后用得上。”茯苓穿着一袭暗红束口衣，除去了眉间的妩媚，英姿飒爽，一身练家子气。

苏蕊卿掀开一看，是新货。

那日苏蕊卿写信与付四娘，让她将首饰的设计进行调整。以往通体纯金加上些许其他珠宝，例如彩色的宝石、白玉或是夜明珠等，如今让她在民间探访，看看除了金银，现在的女子还喜欢一些什么材质用作首饰，或可降低首饰成本，又不输新意。

是绒花。

此物定价可分多种，有工艺精湛工匠费不输黄金的原价，也有平常的工艺百姓也能承担。款式也多种，有大街小巷老妇稚童都可佩戴的，也有男子中举骑马游街时帽上的簪花。

苏蕊卿拿着一支花簪看了看，渐变色的花朵栩栩如生，她点了点头，打算将金银首饰的制作减少，增加绒花的制作，或许能让蕊宝楼生意扭转。

“将这些一部分运到蕊宝阁的铺子里去吧。”

“苏老板，属下不解。”茯苓拱了拱手。

“如今我们铺子生意如日中天，现在贸然改成推卖绒花，会不会对生意有影响？那些喜好金银的顾客便会到别处去买，不再蕊宝楼里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