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安回到住的地方时,顾智服了药早已睡着了。
他习惯性地浏览了下未读消息,发现杨樺樹给他的留言:
下个星期我休年假了,有空出来见个面?
顾平安回复了个好。
去年杨樺樹就结婚了,结婚对象就是他在读大学时的女朋友,婚后生了了对龙凤胎,这事顾平安半年前才知道。
毕业之后顾平安跟学校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他和杨樺樹能再次碰面完全是意料之外。
因顾平安工作的城市是杨樺樹的老家县城,半年前两人机缘巧合下居然在一次摄影展上碰面了。
这次是因为女儿过周岁,杨樺樹提前跟单位请了年假,又想到还有一个老同学在这。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两人毕业后第一次相聚,杨樺樹扶着酒杯,指责道:“我说你可不够意思啊,一毕业之后音讯全无,结果被我逮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教书先生。”
“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实在不知怎么见那些同学。其实我知道很多人对当年的事还有猜疑,他们都是把我当笑料谈资。我没那么大度,我其实很在意的。”
顾平安喝了一口闷酒,将话题转移到对方身上,“别光说我,说说你呗。”
“我有什么好说的。”杨樺樹吐了吐舌头,不屑的语气里带有骄傲,“还不就是那样,老婆孩子热炕头呗。闲暇的时候,溜溜狗和孩子。”
“有了家庭后,开销很大吧?”顾平安突然问。
杨樺樹翻了个白眼,他趴在桌子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前没结婚的时候靠父母养着不知财米油盐贵。现在结婚了,才发现养孩子每一步都是钱,生一次病住一次院,说不定一个月就白干咯,而且我家还是两个吞金兽。好在我父母有退休金,不靠我养。”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还是说,你也想找个老婆过日子了?”杨樺樹笑得鸡贼,拍着胸脯,“你要是想,我可以给你介绍。我老婆那可有好几个单身的好闺蜜呢。”
顾平安摇了摇头,酝酿了下小声道:“花树。我爸生病了,冠心病。虽然现在吃药还能控制,但医生建议最好动手术,我能向你借钱吗?”
“需要多少?”
“还差三十万。”
“这……”杨樺樹语结,羞愧地避开眼神,“如果是几万块钱,我能借给你。但是,三十万,我,还还真拿不出。”
“嗯。”顾平安点头,“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杨樺樹大脑搜刮了一遍,突然拍大腿道:“大表哥!不是还有大表哥吗,他一看就有钱!”
顾平安摇摇头,连忙嘱咐道:“你可千万别跟他说我在这,我,我不能再见他。”
“啊?”杨樺樹皱眉吐出一口水,不明所以问道:“你们关系刚开始不是挺铁的吗?怎么好端端的,就闹成这样了?”
“是不是那事他没站你这边,所以才绝交?”
“不是,是我自己原因啦!”顾平安下巴放在叠盖的手掌背上似有所思,喃喃道:“我不能毁了他。”
杨樺樹侧头看着他,张张嘴想说什么,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是他老婆催他回家。
临走前,他拍了拍顾平安肩膀,意味深长叹道:“虽然我不懂你们两个,但有时一个人就容易钻进思想的怪圈,自己出不去,别人进不来,想开了就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就像我,我虽然一直跟你抱怨养娃的辛苦,但是我觉得我是快乐的。”
顾平安惊疑地抬眼看他,他却笑了笑,边走边在电话里跟老婆打情骂俏。
顾平安苦笑摇头。
生活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他每天到单位上课备课,重复向各式各样的学生家长解释各种质疑,以及领导强加的不属于他的工作量,有时还要面对家长的刁钻为难。
培训机构为了拥有稳定的生源,给各科老师都分配了招生任务,而每个月的工资也跟你招生数量挂钩。
因此,顾平安除了教学,还需蹲点到各个学校门口散发宣传单、打电话挖掘那些潜在客源。
在这上班比在学校上班还难。
顾平安在网上购买了一套学习资料,他打算边上班边考编,争取能在明年教招上岸。
工作虽累,但好事也不是完全没有。
一个月后,一个陌生座机号码打了进来。
他上次参赛作品居然获奖了,二等奖,奖金是两万元。主办方要求他在规定时间内将作品原片发送到指定邮箱,所有获奖作品将会在三个月后陈列在由市文联主办的第29界青年艺术摄影展的展厅里。
这估计是顾平安换工作以来遇到的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然而,两万元奖金却迟迟未到账,打电话一问才知道,他当时预留银行账户非他本人账户,现在建议他提供获奖者本人的实名制账户。
顾平安手里拿着那张银行卡看着那19个数字发呆,卡片跟别的储蓄卡没什么太大区别,但是他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这张卡是什么时候办的。
当时报名的时候因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预留的卡号也就顺手从抽屉卡包里摸了一张。
他平常的工资和余钱是存在另外一张卡里面的,那张卡也是他常用的卡,他单独放在一块,而这个卡包他一般都是放在抽屉里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