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容打开书信,白秋月也凑过来,只见上面写着:“爱妻令容:吾至秝阳日久,已不觉艰苦,所念者唯你与明澈二人。秝阳战役中王师连连得胜,归期近在眼前,吾归心似箭,重洗客袍,只盼与你二人团聚。”
白秋月与阿娘看了此信,都感到分外欢喜,别离的日子尽管已经过了许久,但是相逢的喜悦却能缩短这其中的距离。
她阿娘立马派人收拾屋子,把里里外外都打扫的焕然一新。
白秋月本来低沉的心情也随之一扫而空,开始兴奋的和阿娘计划着等阿爹回来之后的一些行程安排。
首先要去聚宝楼,接风洗尘。其次还要一同去上香祈福,最后回到家中再秉烛夜谈,好好的叙一叙话。
白秋月把大概的设想说出来之后,也受到了阿娘的赞同,于是她们二人一同着手来操办此事。
随着第二封家书,第三封家书的到来,白崇在信中明确了将要归家的日期,那就是在本月中旬左右。
可是当她们母女盎然欢欢喜喜的等到月中旬时,却并没有等来任何消息。
她们设想可能是路上遇到了大雨,导致道路泥泞,无法按时抵达,这也是常有的事,又或是出现了什么别的意外。于是又耐心的等了两天,可是迟到本月的月末却依旧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直到下月的月初时,才隐隐约约有消息传来,一开始传的是这支军队在路上失踪迷路,现在下落不明。
她和阿娘听到之后都慌了阵脚,最后还是阿娘稳住了局面,她设法找了几个能人异士,打算雇他们亲自去探路。
但是这些人最终也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她们得到了阿爹的死讯,还是朝廷亲自派人来宣读的诏书,书上一字一句的清清楚楚,那意思分明是白崇因为叛主卖国在回朝的途中由大将军亲自行刑处斩,由于圣上的仁慈之心,白家其他一切男女老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都要被罚入永巷做苦力,无事不得外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阿爹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记忆中的阿爹不过只是一个闲散文人,喜欢吟诗作赋,侍弄花草,闲庭信步,与三两好友,结伴成群,于东郭赏花。偶尔也会插科打诨,放下身段,来使他夫人转怒为喜。
他或许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没有什么远大抱负,但是绝对有自己最后一丝底线,不会干出这种令家族蒙羞的事。
可如今的却分明说着他有投敌叛国的行为,这岂不是摆明了有人要陷害他吗?
要不是上前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守住头脑,白秋月简直就要站起来,冲那个尖嗓子的大太监喊出这句话。
可悲的是,她压根就没有这样做的权利,她只能紧紧的攥住自己的手心泄愤,以至于指甲都深深嵌进皮肉里。
她悲痛,可是她身旁的母亲比她还要悲痛,要不是她母亲徐令容半生好强,恐怕此时此刻乍听到这晴天霹雳的消息已经瘫倒在地上。
白秋月可以确定此时此刻她们母女二人心里所想的是一样的,那就是父亲白崇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一定是有人冤枉了他,而且陛下不分青红皂白竟然就痛下杀手真真让人寒心。
回想他们一家决定南迁的那一刻,都是抱着莫大的欢喜,哪能想到今时今日的境地,竟然到了这副凄惨样子。
眼看阿娘简直支撑不住,昏倒在地,白秋月连忙曲着膝盖往前行了几步,用身体支撑住她。
那大太监宣读完圣旨之后,高临下的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像是想把她们这副样子尽收眼底回去和皇帝复命。
白秋月此刻简直又悲又愤,整个人已经开始隐隐发抖,但她还是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怒火与悲愤,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平直的脱口而出:“不知我父的尸首现在何处?”
“尸首?罪人还妄想有尸首?真是天大的笑话。”太监拉长了声音,听起来又尖又细,格外刺耳,“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想要尸首呀你们自己去那苦寒之地去寻去找吧,恐怕现在已经被豺狼吞噬干净,连骨头都不剩了。”
白秋月闻听此言,简直犹如五雷轰顶,立马流出两行清泪,在她一旁的阿娘终于支撑不住倒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