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兔子。”诺缇喊道。
黑兔子快步走到轮椅后,两只棱晶般的爪子已经搭在了把手上,小小迈开一步,就被迦百恩揪住脖颈提了起来。
黑兔子被放进了诺缇怀里,轮椅的把手则被迦百恩握住。
“你这是绑架。”诺缇冷声道。
“我这是邀请。”迦百恩似乎在与他的拌嘴中找到了乐趣,“诺缇,你说话真可爱。”
“你不说话了?”
迦百恩在几分钟的沉默后忍不住问道。
诺缇闭上眼睛,逃避交流,他本想假寐一会儿,却未想过在轻微的颠簸中睡了过去。
“迦百恩。”
诺缇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语调平淡如直线,从中听不出自己那时经历了什么,只有诺缇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在求救。
“迦百恩……”
诺缇听见自己又喊了一遍,他想起来了,这是在那次裸吊不久后的事。
那次裸吊令他身心俱疲。
尽管勇者的加护压制住了一切负面情绪,但那时候的自己,总是无法入眠,总是心不在焉……现在想来,是痛苦已经要将他溺亡。
两次的呼喊没有叫来对方的回头,诺缇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似乎快要窒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快步跟上,在下一刻拽住了迦百恩的衣角。
他摸到了柔软的绸缎,指腹抚过上面精致的刺绣,自己的手腕上还残留着裸吊的勒痕,刺目的血污在短暂的触碰后玷污了那圣洁的圣职者制服,吓得自己缩回了手。
“诺缇,怎么了?”
自己低着头,诺缇记得自己低着头。
他试图用左手捂住那鲜明的勒痕,可是左手手腕处也是一片乌青,紫红的冻疮横亘在肌肤上,和那些训练留下来的伤疤一起,令他变得丑陋不堪。
要是让迦百恩看到这些,他还算“漂亮”吗?
自己逃走了,没有再和迦百恩多说一句话,那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
诺缇从记忆中回神,眼前已是繁闹的和音商业街。
他下意识地向右转头,橱窗里又上了一批新装,天气马上转凉,轻薄简约的衣服迎来了促销,它们被展示在橱窗里,领子宽松,衣袖过短,有些甚至暴露了大面积的肌肤。
恍惚间,橱窗玻璃映照出的自己仿佛□□地站在冰天雪地中。
诺缇瞳孔一缩,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兴许是灵性的消耗令他出现了这种荒唐的幻觉。
“诺缇,你醒了,前面是你喜欢的婚纱,要进去看看吗?”迦百恩轻笑道。
“我才十四岁。”提起婚纱,刚刚做了噩梦的诺缇难免烦躁,他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果然是恋童癖。”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打探到了年龄,迦百恩顺势试探道,诺缇注意到他难藏话语中的兴奋。
“你应该知道的。”诺缇没有丝毫掩饰,坦然回答,“我和诺克斯是同一天生日。”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迦百恩推开了一家咖啡厅的大门。
“来份奶油李子蛋糕,一杯牛奶,一杯咖啡。”
迦百恩点餐后,推着轮椅到了最里面靠窗的座位上。
咖啡厅内的其他客人好奇地投来了目光,圣子的金发实在是过于璀璨夺目,迦百恩礼貌性地朝市民们问好,随即换上一副严肃冷峻的假面,仿佛一座冰山。
“诺缇,现在可以让我抱你……”
迦百恩话音未落,诺缇便用右手撑起身体,手腕稍微一旋,带动轻盈的身躯,坐进了柔软的丝绒沙发内。
迦百恩放好轮椅,在诺缇对面坐下,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很快,服务员将餐点一并上齐,咖啡和牛奶冒着热气,奶油蛋糕也是新鲜出炉,顶上点缀着一颗饱满熟透的李子,散发着甜蜜的芬芳。
迦百恩将牛奶和蛋糕一并推到诺缇面前。
“我不吃外面的食物。”诺缇冷淡道,虽然它们是热的,但他不清楚蛋糕里有什么,也不知道牛奶里可能加了什么。上次,白米带他出去吃小摊,他可是亲眼看着食物是如何被制作然后端上来的。
“至少吃一点,好吗?”迦百恩轻抿了一口咖啡,见诺缇没有动作,便拿起刀叉,想替他切下一小块蛋糕。
餐刀切下去的手感不太对劲。
迦百恩微微皱眉,当他用叉子叉起蛋糕,本应该是奶油的内陷物中出现了一抹焦黑。
焦黑,有毛,有牙,面目狰狞。
那是一颗老鼠头。
迦百恩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叹了一口气,将牛奶倒在地上,奶液洒了满地,杯底还有密密麻麻的白色小卵,不知来自于什么生物。
服务员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他急忙跑来,扫了一眼餐点,差点儿就跪坐在地。
“没事,让店主聘请一位侦探,最好在深度二,让他好好查查这些东西出自哪位唤灵者。”迦百恩忍着怒意暗讽,他安慰着服务员,掏出三枚银币结账,顾不上找零,只想带诺缇尽快远离黛莲娜的监视。
诺缇不知何时已经坐回了轮椅,迦百恩无奈地握住把手,向大地律法教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