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那些生活在上流阶级的富贵子弟,他们的荒唐求爱简直让她大为震惊。“谄媚露骨”四个大字明晃晃写在脸上。尤其是当她名声大噪以后,这种现象愈发明显。这类人是怎么做到表面上斯斯文文有教养、背地里痞里痞气的?
天惹,英伦绅士可能是一种谬论,像乔纳森一样的贵公子简直就是凤毛麟角。玛丽安娜不懂得英国人对君子的见解与东方人有何不同,反正她已经失去对英伦绅士的滤镜了。人前,他们比谁都像正人君子;背地里,他们随便对任何一个雌性动物都能开屏。
莫非维多利亚时期的人比她想得更奔放,还是她把贵族想象得过于文雅了?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在舞会上,那些出身好人家的男性彬彬有礼地邀请女士跳舞,可一旦离开众人的视线,他们的眼神就变得贪婪而无礼。他们对女人的追求毫无底线,仿佛女人只是他们用来满足虚荣心和欲望的工具。
迪亚哥并不知道,玛丽姐姐在成年之前已经收到过不下数百封求爱信,明里暗里的;他更不知道她在贵族圈子里是被狂蜂浪蝶拥簇的存在。连她自己都很是不解,头疼万分。
这种过度热情的无脑行为让她很不理解,这些男人只要碰到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就会立刻精虫上脑,不,连脑子都不需要过,就好像他们几十年来从没见过女人这种生物似的。其露骨程度令当今某些舔狗都自愧不如。不过久而久之,她也变得冷漠麻木了。
随着稚气渐渐褪去,她开始发现自己在交际圈很受追捧。那些和她身份不相上下,甚至地位更为显赫的男子们,纷纷围绕在她身边,像一群忠实的跟屁虫。她粗略一数,大约就有不下十个这样的追求者。然而,当她明确表达了希望能和他们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时,他们却误以为她是在故作矜持,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追求她。
玛丽安娜知道他们个个都很无脑,表面一笑而过,不愠不怒,心底里蹦出各种平时不会轻易吐露的“鸟语花香”。其中有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青年,名叫维克托。人长得其貌不扬,小身板,头发枯黄,鼻梁上散布着麻雀斑,好像撒上去的巧克力碎末。当他微笑的时候,两颗长长的兔子牙便先声夺人,流露出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的憨憨神态。
尽管维克托的外貌并不出众,但他对玛丽安娜的追求却异常主动,甚至比其他表白者还要积极。玛丽安娜觉得,他既然如此主动,肯定有其过人之处,于是决定把他纳入自己的“塑料闺蜜团”。维克托的父亲是银行行长,但他本人却没有丝毫富贵子弟的架子,反而给人一种街头卖报男孩的感觉,逢人便能自来熟。
维克托对自己的闺蜜身份十分自豪。尽管他也对玛丽安娜的美貌垂涎不已,却表现得很聪明,并不怎么让她讨厌;一来他很知道拿捏分寸,把自己定义为大美女的男闺蜜;二来他头脑机灵,非常幽默,一点没有英国佬盛气凌人的架子,还懂得怎么帮她挑最实惠的美妆用品。正因为这些,她才默认了他的陪伴。
她接触的人毕竟都是有家教的富贵子弟,结果还是这副鬼样子—在主流文化之中,似乎男性对异性耍流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玛丽安娜并非矫情,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条件已经优于同时代的一般女子了;相较之下,底层女性的生活更是艰难,她们根本没有玛丽安娜这样的机会和资源。
玛丽安娜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小弟。他整天忙于赛马,根本没有时间接受良好的教育。
玛德,她可不希望迪亚哥将来对待女性和这些臭流氓一个德行,必须让他远离这些人。
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类课程让弟弟无暇顾及寻欢作乐的事。他对那些富贵子弟的聚会也毫无兴趣,甚至有些厌恶。反倒是玛丽自己,因为待在父母身边的时间更长,她的社交和应酬时间反而比迪亚哥还要多。
…
她不想被当作交际花取乐。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桑德雷利夫妇对女儿的处境心知肚明,可他们却并不懂得体会她的烦恼。吉雅太太甚至认为,这对玛丽挑选金龟婿非常有好处。她有点心痛,也终于看清了他俩的本质。难道自己的名字突然变得人尽皆知,仅仅是源于她近似东方人的外貌吗?她的交际花母亲是否也在推波助澜?
亲情什么的,果然还是很难存在于重组家庭当中的。
一想到他们既爱慕虚荣,又喜欢给自己无形的压力,玛丽安娜便在心底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从此更加不喜欢他们了。她常常感到孤独和无助,仿佛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般。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而沉沦,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随着名气的飙升,玛丽并没有觉得多么开心。她为了排解烦恼、自我思考,常常通过写日记记录生活的种种大事件。
“可能生性开朗的人会比我更容易接受现在的处境,”她一会这样想,一会坚决地摇摇头,“去他丫的!我来到这个次元,是有艰巨任务在身的,可不是来当花瓶的。”
她含着笔继续写:“像我这样格格不入的‘怪胎’,可能只适合宅在家里发烂发臭了。”
她对那些阳光爽朗的人挺羡慕,没心没肺活着真好。她想象着那些人每天无忧无虑,笑容满面,而自己却总是被各种烦恼缠绕。
“也许,名气也不算什么坏事。我得将它转化为实际的东西。”
她忽然灵机一动。不妨往好的方面想想:趁着上次盛会尚未冷却的余热,她可以捎带着把弟弟推广出去。尽管有蹭流量的嫌疑,可这泼天的富贵谁不想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