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份感激里,不知从何时开始,掺杂了更加私密的一些因素。
要知道,小蓝这人非常聪明,拥有的才华远非一般人可比,可是谈不上体贴温柔——真正要说的话,这人简直迟钝极了,纯粹如涉世未深的少年。
可是小绿就是栽了。
从开始朦胧的好感,到后来清晰的喜欢。
等到小绿晃过神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年。
就这样怀揣着这份热乎乎的感情,绿发的少年蓄谋已久,近乎不择手段地,一直黏着蓝发的青年。
——卖惨可耻,但有用。
面对小蓝展露的笑容和在乎,小绿心里偶尔会如是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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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的十八岁过得有点动荡。
不仅有成人宣誓仪式、有轰轰烈烈的高考,还有父母堪称蓄谋已久的离婚。
小绿的那对怨偶父母对这段婚姻,似乎离得迫不及待——也或许因为小绿看来已经足够成熟优秀又独立——他们不仅忽略小绿的高三阶段,甚至还特意提前在小绿生日的前一天告知,省得儿子误会这是今年的愚人节笑话。
履行告知过后,这对彼此的人生差评师一个当天搬到职工宿舍,一个直接回了娘家,独留那一套三个人几乎住满十八年的房子给了小绿。
高效洒脱之余,微妙地,更有一种对孩子仁至义尽的意味。
对此,小绿没有多大感触,更多的,不过是类同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的心情。
第二天、也就是生日那天,小绿打电话向班主任请了一天假。
机械地依循过往的习惯采购了未来几天的食材,顺道到便利店里买了一块蛋糕,小绿一言不发就回家了。
烛芯被点着,烛火颤巍巍地燃起,稍微照亮了这个空荡荡的住房。
小绿坐在饭桌边,定定地看着那朵摇曳的焰火,一脸的古井无波。
一时间,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会有人……来看看我吗?
在这个孤零零的时候,小绿忽然很想去找小蓝……真的很想。
小蓝的话,无论如何也一定会陪伴自己,留在自己身边的!
——不可以这样啊……
拼命克制着自己,小绿默默趴倒在饭桌上,把脑袋搁在交叠围起的双臂上,留着一只眼睛,静静地看着蛋糕上的那只蜡烛燃烧。
烛火摇曳,微光映得那个孤零的眼神茫茫。
毕竟,从来没有人,具备肩负别人人生的义务,哪怕是父母。
要是自己如此软弱,动不动就去依赖外界,那又有什么资格……在未来,决心肩负自己的、甚至别人的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小绿这么想时,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的,是小蓝的脸。
好吧,他自己是知道原因的。
暗恋就是理由。
不知道是否从这种原生家庭出来的孩子都有这样的共性:都会有一段或长或短的时期,迫切地盼着成年、盼着毕业、盼着……自己能早日变得足够的成熟、足够的强大,不再轻易被原生的环境所左右。
可是,主动迎接与被动接受,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默默忍耐着心绪对理智的噬咬,最终,小绿把那只外露的眼睛也埋入臂间。
良久,从这片稀薄的烛光中,一声小小的呼唤幽幽飘出。
“小蓝……”
——小蓝……
小蓝在半夜惊醒,惊骇地红着脸瞪着眼,久久地气喘吁吁。
只因为,刚才的那个梦。
那个缠绵缱绻的梦境。
耳边依稀回荡着梦里小绿那声情深滚烫的呢喃,小蓝很少会在意自己的那种梦,因为他知道过往的那些梦里没有明确的对象,统统不过是很单纯、很单纯的生理需求所造成的影响。
可是这一次……
——小绿他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啊!!!
崩溃的咆哮在内心以弹幕的形式左冲右突,全身通红的小蓝一把揪住了被子,欲念令罪恶感瞬间充盈满破。
——可是,你们相差不到五岁而已啊。
理智于心百无禁忌,一针见血直指现实。
思绪激烈地左右互搏,在小蓝的意识层面打得热火朝天。小蓝愣坐在床铺上,才刚稍微缓过呼吸,不经意就想起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小蓝扭头望向窗外,望向小绿家的方向。
——这两天,小绿的家里没有争吵声传出来呢。
收回了眺望的视线,小蓝欣慰地笑笑。
——估计……是为了,给小绿庆祝十八岁的生日吧?
这个猜想拉上浅笑一同退场,小蓝眼神垂落,霎时间心情复杂。
小蓝真诚地希望小绿能过得开心,可是一想到这个时候并没有自己的席位,他又感受到内心一份明晃晃的失落。
“小蓝你这个笨蛋!”
心乱的蓝发青年愤然把自己蒙头塞入被窝,才刚唾弃过胡思乱想的自己,接着难掩沮丧地自我提醒:“好好注意自己的举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