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他想陪她一块儿去澳门看比赛吗?
还能这样??????
满脑子,呃,方欣怡,你要害死我吗?
上回是漫画书,漫画书就算了她已经解释清楚了,这回又想怎样?她可不想和她哥一块儿去澳门啊!还不如直接把她锁地下室面壁思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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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澳门,陆庭洲高中毕业首次离家接管生意,去的地方就是澳门,那时程不喜才十一岁。
炎热暑期,他一去就是个把月。
程不喜思念他,可又生怕自己人微言轻,芝麻事多,不敢央求养父和养母带她去澳门找他,于是就偷偷跑去问二姐。
陆思雨鬼马人精,一边拿她当活的人形手办,前几天在意大利的秀场狂买下三十多条裙子,这会儿正一件一件往她身上试穿比划,末了还不忘怂恿她,“扣扣,你都这么大了,你姐姐我有你这么大都独自一人坐飞机满世界飞了。”
“Macau又不远,眨眼都到了。”
不仅如此,二姐甚至还贴心地给她准备了现金钞票以及出入关必备的签注和通行证。
不知是二姐的怂恿起了效果,又或者是思念太重,冲动之下程不喜真的一个人跑去澳门找他。
人呢是大清早走的,保镖呢,是在恋爱巷跟丢的。
因为手机没电,钱包遗失,最后她在美高梅的大厦里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杯免费的奶茶。
陆庭洲当时跟随叔父在新葡京的莲花大楼谈生意,得知她孤身一个人胆大包天来到澳门,脸色顿变,几乎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最后得知陆思雨安排的保镖居然还跟丢了,这下生意直接不用谈了,连最基本的礼节都没顾,站起身甩下一屋子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可是动辄上亿的生意。对面还是十分注重教养礼节的日本人,叔父一张脸气得铁青。
以至于当天晚上就罚他跪了祠堂,而程不喜在范思哲酒店大套的大软床上睡得很香。
……
当时为了找她,费了不少人力和精力,最后得知她在美高梅,陆庭洲冷着脸,二话不说直接带人前往。
他来势汹汹,将门口的司仪还有保安吓了一跳。
程不喜那会儿刚睡醒,坐在公共沙发上,什么也不知道,捂着眼睛睡眼惺忪,突然见到日思夜想的兄长就在眼前,她瞬间清醒。
“小野哥哥!”往他怀里扑去。
陆庭洲却半分笑不出来,找到她时,整个人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差点儿就没绷住了。下颌咬得死紧,可再气恼,当看见她平安无事的那一刻,心里所有的惶恐和火气悉数湮灭了。
他猛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里面的冷硬褪了大半,只剩下一种年深月久、早已浸入骨髓的纵容和宠溺,以及混着点儿后怕的余悸。
是啊,惯都惯了,惯了这么多年,还差这一回吗?
他一句话没说,扯下自己的外套,动作有些强硬,和平时的他有些不太一样,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兜头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程不喜还沉浸在欢天喜地里,压根没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最后还是被抱在怀里,通过大哥绷得紧紧的下巴、唇沿,一声不吭的沉默态度,窥见出丝丝不对劲。
直到坐进RR幻影,那紧绷的氛围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哥哥在生气。而且是特别严重的那种生气,她吓得立马缩起来装死了。
“怎么过来的,简直胡闹。”
“是不是陆思雨——”
“不是思雨姐姐,不是!”
“干嘛!扣扣不是没事吗?”电话里,二姐还想狡辩。
被白女士抢白:“你住口。”
程不喜生怕连累到二姐,连连道歉,说了好几个对不起,都快急哭了。
白女士从二女儿手里接过电话,后者翻着白眼顺倒在沙发上,心说有必要发这么大火吗?她又不是没派人跟着,只是那人是个草包,跟丢了,后来也第一时间告诉他了。
再说了,这不没丢吗?
——二姐心大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白女士知道这会儿最担惊受怕的不是亲生的那俩,而是最小的养女儿,连忙掐着声温柔哄道:“想哥哥了是不是,不打紧,下次不准这么任性了。”
陆庭洲直接冷脸问:“还有下次吗?”
白女士噎住,反而更窝火:“都是你,说好去半个月,这都两个多月了也不回来,扣扣也是太想你了。”
“又是暑假,难免闷得慌,你不准再说她了,好好照顾她,庭洲,听见没有?”
用得着母亲大人说?
电话里继续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最后这通电话在大劳幻影后排角落里、那犹如小兽般细细的啜泣声中毫不留情地掐断了。
……
澳门这地方,别的不说,就一个字:贵。小得惊人,也贵得烫手,南海之滨的“莲花宝地”,分明就是座用筹码堆出来的海市蜃楼,穷奢极欲,寸土寸金。
要说为什么这儿的土地这样昂贵,因为四面环海,半数高楼都是填海得来的,你就说土地稀缺不稀缺吧。博-彩业最是兴盛,东方拉斯维加斯,纸醉金迷的典范,赌场大堂的水晶灯比佛堂的莲花座还亮。
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程不喜一改之前的活泼、见到日思夜想的兄长的欣喜,而是在大哥面前格外巴结卖乖起来。
无辜的葡萄眼睛水汪汪,嗓音又细又糯:“小野哥哥...呜..扣扣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这会子知道扮乖巧,一早呢?陆庭洲没给好脸色。
晾了她会儿,差不多了,板着脸问她这一路怎么来的。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居然从北城跑到澳门来,还差点找不到了。
心至今都浮在半空,还没落到实地呢。
不论谁来说情,这个教训必须要给,简直太不像话了。
怎么来的。程不喜十岁那年陪同养母和二姐去香港参加过上流社会的晚宴,那是她第一次见识权贵金字塔顶层圈的模样,也是那次顺路去往澳门,就是凭借那时候的记忆。
只不过这回她是独自一人偷偷离家,没有大人领着。去北城机场,因为年龄小,办理值机的姐姐不给她飞。但凭着思念决心,她辗转先是坐飞机去了珠海,内地不限年龄,到了横琴口岸,那里离澳门银河已经非常近了,跟着人潮,一路坐发财车来的澳门。
陆庭洲听见她说饿了就去找药店,渴了就去大三巴,那里好多免费试吃,有好吃的肉干还有甜甜的糕点,她一路上都没怎么饿肚子。路上有电话亭,她心里害怕想给他打电话,苦于没有硬币只能作罢,到这儿已经彻底没脾气了。
人生地不熟,只凭借一句偷听来的话,误以为他在大酒店,于是又跨海乘坐氹仔岛的免费发财车,辗转到了美高梅。
——原来她在新葡京那儿停留过,后面不认识路,才兜兜转转又跨海去了美高梅。
美高梅最标志的是金狮子,当大楼的外面亮起灯光,金狮子出现,必定来了大客户,这个地方因为小时候来过一次,和养母二姐一块儿进去消费,她认识,想也没想直接跑了进去。
陆庭洲其实人在新葡京,就是她坐第一班发财车抵达的附近。
后知后觉他们或许在某个街角擦身而过,大哥脸色更阴。
心疼,愧疚,愠怒,后怕....最后都化成入骨的执念。
视线撞上她哭得发红的鼻尖,还有那双湿漉漉、盛着未散惊恐的眼睛,里面映着酒店套房昏黄的光,像蒙了层水汽的玻璃珠子。
几乎是在同时,那点强撑的冷硬,突然就裂了缝。喉结上下用力滚动了下,像是把什么东西硬生生咽了回去。
……
“饿了?”他没忍住还是心软了,摸了摸她头。
程不喜一愣,东倒西拐的叙述也硬生生停下,舔了舔嘴唇,怯怯点头。
她由拘谨的跪坐,改为直起身体,试着去抓他的袖口,一开口楚楚怜惜: “小野哥哥,我想你.....扣扣想见到你。”
将头小心靠在他怀里,两只胳膊环住他的脖子。
“现在见到你,扣扣很高兴。”
这下轮到陆庭洲说不出话了。
……
那天她坐在和拉斯维加斯威尼斯人酒店同款的游船,吃上了饱饱的一餐,夜晚住着五星级的范思哲酒店,洗香香。
可陆庭洲就没那么幸运了,先是被叔父严格训斥一通,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后又把他扔祖宗祠堂里跪了整宿,程不喜对此一无所知。
转天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把妹妹带去永利皇宫玩耍,继续这趟‘掐头去尾’的荒唐旅程。
说到底,爱到最后是怜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