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的眼睛非常剔透,能够清晰地映出不同的色彩。
他把猫抱举起来时,他的眼睛就会映出猫的毛色和瞳色。猫会盯着他的眼睛看很久很久,然后挣脱下地,叼来不同的东西给他,他也会认真地一一举起来对着光观察——
看枫叶,就会映出红色;
看草芽,就会映出绿色;
看紫晶碎屑,就会映出紫色;
看宅邸内枯山水中的嶙峋卵石,就会映出灰白色;
还有,看猫带回来的沾了煤灰的锻刀残片,就会映出烬灭的黑色。
那是猫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猫一夜未归,带回了它,他心急如焚,难得没有很给面子地第一时间举起猫的伴手礼,而是有些厌恶和抵触地故意不去看它,只抱着猫紧紧不放。
猫有些难受地挣动了一下,没有挣开,放弃了。
猫感受了一下埋在自己皮毛里的人偶的脸:“你哭了?”
“没有。”人偶的声音从皮毛里响起,慢慢地,闷闷地:“我不会哭。”
猫随心所欲惯了,这是天性,猫一向理直气壮地放纵天性,此时却难得有些气弱心虚起来。
“……那是你的心在哭?不要哭了。看看我带回来了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偷…咳,找到一片呢。你总说自己是失败的作品,才会遭受幽禁的命运。看,这是稻妻最好的工匠锻出的有史以来最好的刀,他却说这是失败的作品,亲手砸碎了它。你看着它,就该明白,你的创造者把你留在这里,要么你不失败,要么你很幸运,二者任一,都该让你快乐一点吧?”
“……”
人偶瞥了那片碎刀一眼,映着天光,碎片呈现出别有韵律的美妙光泽,一眼即知非凡,然而,这种非凡的光泽并不能令他的视线留驻,他还是定定看住了猫。
“我没有心。”
猫移开了视线。
——他好像真的很生气。
猫又把视线移回来了。
“谁说你没有心。”
猫祭出另一项天性——恃宠生娇。
“你的心不是在我这里吗?”
不然怎么我一夜不归,你就失魂落魄?
“又不是有形的才算心,心本来就是无形的东西吧。甚至执着于有形之心的,不正是无形的心吗?”
“……”
人偶说不过猫。
他又把脸埋回了猫里。
猫欲言又止,又见他心情还是不好,遂作罢。
算了,等他心情好一点,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