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陛下没有很快召见颜婷。
等到几乎是晚上了,才有太监引着颜婷去面见陛下。
颜婷进入殿内就仔细观察着陛下的神色,陛下揉着眉心,尽量放平语气问:“谢夫人,有什么事?”
颜婷跪地俯首,“臣妇斗胆,请问陛下,北境城破,谢均失踪,是否为诱敌入瓮之计?”
姜怀瑾脸色变了。
他脸色冷下来:“这些话,你都和谁说了?”
颜婷摇头,慢慢直起上身,发红的眼角却带着些笑,她说:“臣妇想到这些,便立刻来询问陛下了,没和别人说过。”
这是最快确定谢均安危的方法了。
姜怀瑾站起来,走到颜婷身前,他俯视着地上跪着的女子,说:“你得留在宫中养病一段时间了。”
他不会容忍计划有一丝被泄露的风险。颜婷猜到了,他必须将颜婷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
颜婷面上不止没有不情愿,相反,她立即叩首:“臣妇遵旨。”
姜怀瑾让颜婷起身,目光久久盯着她,而后问道:“你怎么推断出这些的?”能被颜婷看出,想必还有疏漏,他得尽快补上。
颜婷答道:“北方边境若是危及,陛下不会如此气定神闲。”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陛下在其他大人面前表现出了焦急,可是对臣妇没有。”
不止如此,刚才陛下特意让她的马车临近出城才被拦住,倒像是做戏给谁看。还有昨日,宿野和锦衣卫冒雨去找她,传陛下旨意,让任何人看都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可十万火急的事情怎会让她等在殿外,现在反推,颜婷觉得宿野等人的行为,更像是给一些人看的。
还有其他的一些细节方面的原因,颜婷把这些想法都咽进了肚子里。
姜怀瑾笑了下,“你观察的倒是仔细。只是,朕记得召见你时,没有其他官员在场。”
他觉得颜婷没说实话。
颜婷解释道:“昨日宿指挥使冒雨召臣妇入宫,神情凝重,是以,方才所言是臣妇推断。”
姜怀瑾点头,抬手召内侍进来,吩咐道:“谢夫人忧思成疾,暂于宫内修养,你去安排一处好住所。”
颜婷进宫时她原本就只有两个打算,若是她的猜测为真,免不了被扣下,若是不对,她定要去北境找谢均的。
如今确认了谢均的安危,颜婷已经心满意足,谢恩道:“臣妇谢陛下关心。”她抬眸,小心说道:“臣妇还有一事相求。”
陛下示意她直说,颜婷说:“若是有臣妇夫君的消息回来,陛下可否派人告知臣妇?”
陛下应允下来。
颜婷被带到很偏僻的宫殿,推开门后,看见一个不大的院子,花草修剪的整齐,摆放的物件精致漂亮。
待在这里等着谢均的消息就好了。
颜婷几乎是被软禁在这座宫殿里,陛下担心消息泄露,并不允许颜婷出门,但她需要什么东西,只要提出来,都会被满足。
颜婷闲着,便操起自己少时不擅长的女红来。
丝线牵引着在缎子上绣出好看的图案,一个人孤单着,时间就过的很慢,颜婷并不擅长做香囊,她看自己的针脚总不满意,拆了又缝,改了数次,时间才过去一个时辰。
她把香囊放入匣子里,看着陛下着人送过来的时令鲜果。
颜婷在宫里住着,却没有半分被困深宫的感觉。因为不与宫中的人打交道,这里与农间乡野或是旅馆驿站也无不同,没有谢均的地方,都不是家。
颜婷每日过着几乎一样的生活,循环往复,之后的时间里,陛下没给她送过谢均的消息。
直到入冬。
颜婷惧冷,炭盆和地龙早早就备上了。她拢着大氅,靠窗读书。
外边飘洒起细细的雪毛毛,宫女进来,关心道:“夫人在这里恐怕要受凉,奴婢将窗户关上吧。”
颜婷说:“屋里太热了,先别关。”
从这里一眼能看到门口,若有人打开门进来,她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夹着雪,刮起风来,必须得关窗户了。
颜婷倒扣下书,抬手合上窗户,发出“吱嘎”的声响,外边却有更大的声音遮住了关窗户的声音,是开门的声音。
颜婷当即往外跑出去。
风雪落归人。
颜婷看见朝自己走过来的人,眼睛都红了,她快步跑着,扑在对方怀中,眼泪止不住的落。
低声哭着,抱了好一会儿,颜婷才松开他,抬头看着他的脸,胡子多了,脸也变黑了。
她用手指抚着谢均的侧脸,像是在要一个承诺:“以后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谢均说:“不会。”他看到颜婷耳尖已经红了,抱起颜婷,将人抱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