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現在的謎月會想反問當時的自己這句話:「說一句快樂有這麼困難!?」
為什麼要說出這麼傷人的話?只因為不能認同審神者不說的理由,回話顯然尖酸刻薄,完全否定了主人對他所做的一切。既然這段話換不回任何東西,那就不應該輕易脫口而出,他卻無意間重傷了一個人的用心良苦。
執著於過去,對於不記得而感到不安,那執意回顧而記起自己短暫的刀生後,就有比較快樂嗎?
他不經想自嘲,在看見自己過去的歷史後,反而無法接受,情急與怒火交錯之下還不小心改變了身為打刀的最終命運。
再次回到本丸時,是以大太刀的身分誕生於此,心境都與打刀時期大不相同。他被自己的兩份記憶困惑著,長時間下來無法友好的與審神者相處,冷漠成了應對主人的方式。
那個為他付出這麼多的人,他卻一次次的用言語傷害。
現在回想起來無論是在哪個時空,不管是打刀還是大太刀時,審神者待他毫無改變。
卻因為腦海中同時存在兩份過往記憶,一度造成認知上的衝突。片段印象裡有著打刀時期對審神者的不信任,這讓他一時混亂,不知該相信誰。為了釐清這份凌亂思緒,最終決定要離開本丸。
也是在這時不經意發現到,本不該擁有前一段歷史記憶的審神者,隱約還記得打刀時期的謎月。
既然主人記得從前,那不會不清楚改變歷史的罪魁禍首是誰。
「您有何話想說,對於我的所作所為,不該只是這般痛而不言的表情!? 」
謎月當時把心中不解的想法直說出來,除了憤怒之外,內心還產生了一絲絲不捨。
「……。」起初,審神者沒有回應,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問。
謎月心中所想與外在的所作所為產生極大矛盾,這樣的不平衡也造成他的怒氣逐漸蔓延開來,審神者猶豫不決的模樣激起他更大的怒火。
大太刀拼湊起自己凌亂的記憶,手撫上隱隱作痛的額邊,忽然勃然變色道: 「您總該有所懲處,我可是做出了您最忌諱的改變!」
既然犯下大錯,就算不情願被銷毀,卻還是給予審神者懲處的機會。緩緩抬起頭來,所看見的卻是主人依舊溫柔的笑容。
「我又該對這樣的你說什麼? 」審神者的語氣中帶有哽咽,淺笑裡藏著多少悲痛。
這些話糾纏了謎月許久散不去,內心的刺痛無法平息,他還是能看出主人的苦笑中藏了數不盡的無奈。
容忍總該有限度,對於暗墮的刀劍男子仁慈等同是對自己殘忍,審神者不該不當一回事。
看著這樣的主人感到心疼不已,油然而生的怒火無從宣洩,他氣審神者即使傷痕累累卻不作任何反擊,他恨自己做了這麼多不人道的改變卻未受到任何懲處。
誰都無法預估暗墮不復從前的刀劍男子何時會做出軌舉動,這背道而馳的心早已蠢蠢欲動,難以控制的身體隨時都可能傷害審神者,只是他心中強烈抗拒阻止著自己失手傷了這個人。
在漫長的等待下終於等到審神者這番解釋。
「我並非不理解你這麼做的理由!也明白你迫切想得到、卻得不到未來的悲痛,明知如此,我還能指責你什麼? 」
審神者誠實說起自己並未忘掉從前打刀時期的往事,即使記憶模糊,透過曾經親手製的打刀刀鞘就能證實這段奇緣經過。
將無法隱忍的情緒化為實體,掛足於眼角的水珠直流而下,就好比細雨綿綿不停下,長時的飄灑依舊會浸濕全身。
一陣鼻酸襲來,謎月想哭卻哭不出來。要是他真的不顧一切離開本丸成為了敵人,眼前這個人會有多麼難受?萬一到最後真的與審神者刀劍相向,他有預感此人絕對不會反擊。
既不能當作一切都沒發生,也無法繼續待在本丸生活。接下來打算做的事即使會讓重要的人傷心,也已經無法停止。比起他人更重視自己的心意,他已經無法選擇那條安然度日的未來。
如果誕生後就只是迎來痛苦的結束,那他寧可從不存在。
謎月不經畏懼著自己的想法,卻阻止不了也無法停下,只能狠下心逼審神者做決定。
「為了別讓未來的我做出更多傷透您的事,您就刀解我吧!現在……。」
曾希望主人給他致命一擊,藉此斬除後患換取未來的和平。
別讓他有機會踏出本丸,那便無法去實踐腦中念頭。
沒辦法確定已經步入歧途的自己,能否永遠不對審神者做出傷害。他接下來想做的事情危及到的可不只有審神者一人。
至少在這一刻就曾希望到此為止,由審神者親手給予制裁,他毫無怨言。
但卻看到天真的審神者臉上露出片刻的猶疑,最後,他沒能如願被刀解掉,反而是獲得了自由。
大太刀搖身而去,還是靠著自己的雙腳踏出本丸。
「您就別到最後……後悔現在沒有刀解掉我。」
他留下這句諷刺的話,頭也不回地逃離了此。
「是您給了我機會去實現我想做的事,那就別到最後再阻止我。」
潛藏於心底的話十分殘忍,本來不該擁有強烈情感的附喪神明,在被賦予人類軀殼後失控般走火入魔,墮落成為本丸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