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很快赶到了宿舍,一手放上门把,下压时却受到了阻力。少年微微惊讶,随后从包里掏出钥匙,转开门锁,把门打开。
“伊利亚!”小巧的身影在伊利亚进门的一瞬间扑了上来,带着哭腔搂住他的脖子,随即又慌慌张张地退开,上下不停地查看着自己的朋友。
“你没事吧?没有人欺负你吧?”恩可巴巴地问着,泪水急得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我没事,恩可。”伊利亚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门,张开双臂抱住了对方,“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维文说,毕维斯是牧首的人,是牧首要找你,做不好的事,呜……”恩可的眼泪流了下来,呜咽着把头迈进了伊利亚和自己同样单薄的胸膛,“我想回家,不想在这儿了,伊利亚,我好害怕。”
伊利亚轻轻地拍拍他的背,安慰道:“不要怕,恩可,牧首没有对我做什么。他是个好人,今天帮我补了很久的课呢。
至于维文,我们以后就离他远一点。他非要找咱们麻烦的话,我们就去告诉毕维斯牧师。昨天检测的时候,不就是毕维斯牧师赶走了那个恶心的教士吗?”
“对,毕维斯牧师,能够赶走他!”恩可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激动地抬起了头。
“我不回家了,伊利亚。”小少年用睡衣袖子擦了擦眼泪,把自己的长睫毛擦了个乱七八糟,“我还没有加入唱诗班,还没有成为牧师呢。”
“就是呀。”伊利亚说着,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所以今晚我不在,你有自己去看医生吗?”
正满怀雄心壮志的恩可一下子僵住,心虚地看了眼伊利亚的神色,然后低头开始扣起自己的手指。
“你不要生气,其实我下午就已经退烧了,晚上又有点怕黑,所以就没有去医务室。”恩可咬了咬下嘴唇,随即拿起伊利亚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不信你试试?”
确实不发烧了,而且人看起来还蛮精神的。
伊利亚叹了口气,道:“我不生气,但是你不在意自己身体的话,恩兰阿姨会担心的。”
“我保证下次会乖乖去的,不会让你和妈妈担心。”恩可抱住伊利亚的胳膊,撒娇似地说,“这么晚了,我们快睡觉吧,要不然明天起不来了。”
“那好吧,你先上床,我出去简单洗漱一下就——”
“我和你一起!”恩可突然又有些慌乱起来,“我也没有洗漱,我和你一起!”
“好吧,我们一起。”
……
伊利亚知道恩可在撒谎。
走在长长的廊道上,他看得到对方端着的盆子边缘湿漉漉搭着的毛巾。
可能是因为刚刚离开家不久,没有安全感,所以才总想和自己黏在一起的吧?
伊利亚这样想着,带着恩可一起去公共区域洗漱完毕,又返回了他们的宿舍。
熄灯后,两个小少年因为不同的原因疲惫地躺在了各自的床上,沉沉地睡去。
……
在修道院的第二个清晨,伊利亚和恩可照旧坐在餐厅的角落里,和众人一起等待着带领他们祷告的牧师。
只是今天从门外走进来的却不是毕维斯,而是查德。
对方身体一侧的两条金带明晃晃地摇摆着,从伊利亚两人面前经过。伊利亚感觉到桌底下恩可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腕。
伊利亚平静的表情有点皲裂,但努力地压下了抽手的冲动——恩可抓的正好是昨天牧首抓过的那只腕,自己早上换衣服时偷偷看过,淤青的一圈在白皙的胳膊上显得格外刺眼。
查德牧师走上祷告台,浑浊的视线扫视着台下年轻的羔羊们,特地在伊利亚两人那里停过一秒后,开始带领众人祷告。
恩可已经恐惧到发抖了,但不得不松开抓着好友的那只手,和另一只手合拢在一起紧紧贴上自己单薄的胸膛,本应开始熟练背诵祷告词的喉咙发也不出声来,只煎熬地等待着这场祷告的结束。
伊利亚在一旁观察到了,不禁有些担忧。但众人都在祈祷,做出其他举动太容易引起台上那人的主意,他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集体祷告大约在半刻钟后结束。恶心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下台来,到达过道中间位置时,转头往餐厅另一侧的某处看了眼。
伊利亚跟着他的视线往那个地方看去,看到了维文和他的跟班们。
万幸,查德在看完那边之后径直朝餐厅门口走去,没有再把视线投向伊利亚两人这里。
少年等着他迈完最后一步出门,侧身面向一旁的恩可——对方已然瘫软下来,呼着气坐在桌前。
伊利亚从包里取出一张干净帕子,帮对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他一直怀疑当初在精神力检测室的时候,那个查德曾经对恩可说过或者做过些什么。但是恩可显然不愿意告诉自己,一直自以为严实地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着。
不过,既然好友坚决地想要继续留在修道院,那就证明事情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今天我不在的时候,你注意离维文他们远一点,下课就去人多的地方呆着,别落了单。”伊利亚帮恩可撕开营养液的袋子,仔细叮嘱道,“咱们的课表上没有查德的课,应该遇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