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饭菜在众多高校里算不上难吃,甚至算很好,但付稚子依旧吃不惯,扒拉了几口就没食欲。
苏西对吃一向不挑食,她埋头继续吃。
干坐着没话讲,也尴尬,付稚子自己先受不了这份诡异的沉默,“你最近好像都没怎么出去哦。”
周末也在学校。
苏西微顿,然后说:“最近没什么事做。”
付稚子惊讶的神情,“你们不会......”
苏西笑了:“没有,就是最近没怎么去面试,在想一些事。”
大三是真的不再年轻了,不能再挥霍无度下去,人生能有几个后悔呢?少一个是一个,Eartha的话对她冲击不小,她想要刻意模糊,但每至夜深人静的时候,它都清晰再耳畔。
她的人生规划不清晰。
从一开始她就不太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很多钱,想要很多爱,想要名气,想要成为他人可以依靠的人......出国的打算,是受蔡嘉奕影响,那时候还没开学,苏西被调剂到西语,顿感人生无望,可要她再走一遍高三路,她心底一万个不愿意。
高中对她而言是至暗的。
蔡嘉奕当时也不知道是真心建议还是随口一提,让她申请国外研究生,跨个专业,国内竞争太大,出国轻松些。
她一开始就很随波逐流,那些年考研潮,出国潮,好像单走一条路就是另类怪物。
Eartha让她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再拨打名片上的电话。
是想要独立的爱还是附庸的爱?爱是人类的必需品,无可厚非。Eartha不嘲笑一个追求爱的人,她嘴角的讥讽是在笑苏西痴心妄想要爱情。
苏西一有空闲时间就会想,但是很难想明白。
食堂吃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她们这桌成为一楼最后走的。付稚子没吃饱,下午又没课,她又问苏西去不去逛街?
苏西沉默看了她几秒,付稚子懂很多她们这个圈子的事,明白一些理,但因为没经历过什么大苦大难,难以抉择的时刻,眼底有着如同她的名字中一个字——稚。
童真。
付稚子的逛街很壕,走进一家奢侈品专柜,真的和电视剧上演的一样,试衣模特相继走出来,付稚子挑选的最后全买了。逛足之后,又去了宝格丽喝下午茶,这是付稚子平时一大爱好。
津南城这一年的天冷得快,还没到十月,已经风中递凉意。苏西披肩在身上,撑着下巴眺望外边,这儿打卡拍照的人很多,随处可见的专业设备。
她还在出神,付稚子斟酌着小声问:“你跟他最近还好吗?”
到底躲不过,她们之间的话题总会绕到他身上,其实除了他,她和付稚子应该也是平行线,不相交。
苏西眼神从窗外一点一点收回,点一下头,“挺好的。”
没吵没闹,偶尔几个电话,关系平稳。
付稚子:“他没被家里催么?他这个年纪也不小了。”
其实也不大,过了今年的生日也就二十五,她二十一。
这样的话不该当着她的面问,付稚子此刻是真的好奇,需要人解惑,或者说,需要有人听她讲接下里的话。
苏西一下就明白了,催什么,摇摇头说自己不清楚这个。
张北青每回和他妈妈的电话都不太愉快,苏西有时候在旁边,坐立难安,她想走,他硬生生把她摁下,不让她走。
还会说:“早晚都得见面,怕什么?”
她怎么会不怕呢,那是他妈妈,怕怠慢了,怕尊敬了得不到尊重,当时太慌张,都忽略了他话里的早晚都得见面,后来知道只剩可笑。
付稚子叹口气接着说:“一毕业我爸妈就让我订婚,问题是,我订婚对象是谁我都不知道。”
苏西抬眼,小小的震惊,她想过付稚子最终也会走向联姻,但没想到那么的快,而且还有几分仓促。难怪最近的付稚子明显收心,没再找小男朋友,她自己无奈摊摊手,“现在他们让我不要继续玩了,留个好名声。”
“好烦啊,他们一开始说了不会干涉我的婚姻,只要家世不算差,现在突然给我多个未婚夫算什么嘛。”
她是真的委屈,说着说着还掉了几滴泪。
她讨厌无法受自己所控的人生。但没想,她拥有过很多人毕生无法拥有的东西,享受过太多的庇荫,这个世界的特权,她享用太久,已经忘记这些都是等价交换的东西。
苏西也觉得这事挺委屈的,但没办法去共情,她的眼神有些淡漠,安慰的话也很苍白。
她凄哀地想到自己以后,他也会有个未婚妻,那时候她应该暗淡退场了,也许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离别。
付稚子那时候是真不知道家里情况,父母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对她依旧有求必应。那时候付家已经举步艰难,唯一心存点希望就是联姻。
这都是张北青告诉她的。
苏西当时可能不清醒,喝了一点干白,脸上红扑扑,问他以后也会这样吗?
他立马一声笑,捏捏她发红的脸颊,凉薄的嗓音:“想什么呢。”
“等我们家老头子死了或许可能,但他老人家现在身体正硬朗。你要想我以后也这样,就祈祷他老人家早日——”
后面的话被苏西用唇堵回去。
这样大不敬的话亏他敢说,他敢说,她都不敢听。
“你别瞎说话。”
张北青大笑起来,手缓缓下滑,捏住她的手腕,那串红绳很显眼,他若有所思点一下头,“到底是个小迷信,讲话还避谶。”
苏西象征性挣扎了一下,“不是。我只是觉得那样说老人家不好。”
他神色没怎么变,但苏西敏锐感觉周遭气温都降低了,他松开了她的手,往沙发背懒懒靠下去。
“没什么不好,他不值得你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