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抱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如果不是越收越紧的手臂,还有久久无法平复的喘息,我都要以为他被我气晕过去了。
但我不打算再给他时间思考了。
“做不做?给句准话呗。”
我屈膝往上顶了顶,身前的人顿时发出一声闷哼,肌肉绷紧了死死抓着我,顿时笑得更欢快了,“哎呀,怎么这么委屈呢?到底是谁睡谁呀,没有感情基础的身体交流就让你这么难过吗?”
“闭嘴。”他颤了颤。
“连话都不许我说了?这么霸道?”我故作惊讶,本来还想做作地掩一下唇,奈何被抱得实在太死,只能晃了晃脑袋,“那光是嘴上凶我两句可不够,想让我闭嘴,就只能剪掉我的舌头,或者割断我的喉咙。”
“……你。”他威胁般紧了紧手臂。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什么你,少恐吓我,你以为我在跟你赌气?你觉得我会在乎?”
“笑话,根本无所谓。我的意思是,不管你是想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不过是又多承受一份莫名其妙的恶意,在我看来跟流浪体给我一巴掌还是跟雇佣兵对我开一枪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在伤害我。”
“觉得被妄加臆断很冒犯吗?被恶意揣测很痛苦吗?现实和想象不一致很迷茫吗?”
“——那你就受着吧。”
我冷冰冰地说。
“我不是你的同盟,也不是你的对象,没有义务照顾你的心情。”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被剥夺了力量成为了你的阶下囚。噢,别这个表情,没关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要怪也只会怪自己眼瞎轻信他人,可以,我当然愿赌服输,但你不能指望一个囚犯能给出什么好脸色。”
“既然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也没有能力在遭受压迫者的欺辱时要求平等,就只能无能狂怒地呈一时口舌之快了。”
“不是很想了解我,很看到我不一样的表情吗?如何,喜欢吗?我还有很多很多你没见过的表情噢?厌恶的仇恨的冷漠的,以及……反胃的作呕的,你当然有机会见识个遍。”
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不妨碍我隔着薄薄的布料注视他。面前的黑影似乎也感应到了我的视线,轻微晃动,连带被单也蹭在了脸上,有点痒,我朝着他的方向歪了歪头。
“不爱听?那你打死我。”
“这不是在威胁你噢?我只是跳过了所有的试错过程,直接向你陈述一个完全可预见的事实——”
“鱼死网破的事实。”
我的语气愈发冷淡下来。
“既然你不会放手,我不会妥协,那么最后的结果当然只会是这样。在你终于理解到,永远也无法从我这里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时,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剥夺,唯一的选择只有摧毁我的精神或躯体,从空洞的容器中重塑你的欲望。”
“你觉得你能克制住内心的欲望,不去这么做吗?”
“这么一说……其实我也有点好奇。”
我歪着头将视线投向他的方向,即使看不见表情,依然对着那道模糊的轮廓微弯起嘴角,好让声音里带上些许笑意,“你到底是会从这具躯壳里炼出自己想要的黄金,还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但真的到了那时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我已经死了。”
他似乎很轻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被猝不及防抽了一记冷鞭,手臂条件反射般收紧,即使知道无用依然苦苦挽留随时会逃走的猎物。
“啊,当然,我知道你在狩猎自己真正想要的猎物上非常有耐心,我不会小看你的意志力,或许你真的可以十年如一日按捺住自己的欲望,执着地试图软化猎物的态度,将我变成你理想中的爱人呢?”
我忍不住发出了笑声,“——但我不会按捺。”
“如果不杀死我,那你就只能迎来被我毁灭的结局。”
“是的,你完全可以无视我的耐心,就像现在小看我的怒火一样,我鼓励你这么尝试……直到你亲眼见证被我绞死的那天,这个羞辱过我的囚笼同样会被我碾成粉末,你不会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而我甚至不会恨你。”
抬起上半身,布料像头纱一样顺滑地垂下,尾端在半空中荡出柔软轻波。我搭着他的肩膀,隔着薄薄的隔阂伸出手,像给孩子擦拭眼泪一样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爱一个人很累,恨一个人更是如此。”
“在你做出伤害我的事之前我不会恨你,之后更不会恨你,因为你没有足够的价值让我刻骨铭心。你没有被真正爱过,没有正确地爱过人,就连追逐的梦也不属于你,完全在凭借生存的本能争夺配偶,稚嫩得像争夺大人关注的孩童。”
“但我没有义务教导你。”
我抚摸着他的脸颊,温柔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