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江晟生回到家里,门锁“啪嗒”一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回响。
他来异端局报道已经有一周了,明天是他第一次轮休。在这个惬意的夜晚,他沐浴更衣,然后蜷缩在床的一角,打开了电脑,习惯性地搜索了一些前沿的学术文章。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是江杰。
“晟生,明天你休假吧?我要去探望一下你妈妈,你……要一起吗?”
江晟生算了下日子,距离上次探望已经过去了快两年了。他很少回华城,逢年过节的时候江杰比往常都要忙,找不见人影,两个人的休假时间总是凑不上,最后竟然只能在出差的时候抽空聚一下。也不是他不想回来看望母亲,只是每次见面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场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懵懂如孩童的母亲,对他还会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
他回复江杰:“好。”
“那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之后我还要回局里开会。”说罢,电话那边遍传来忙音。
江晟生翻出了之前江杰给他的那张照片,母亲在上面笑得灿烂,父亲微笑着,真是一对幸福的新人。
“晟生,起床了,该去上学了。”迷迷糊糊中,江晟生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
这个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他拼命想睁开眼睛,回应这个声音,但是眼皮好像被胶带粘住了一般。
他挣扎着,突然身体像是坠落一般,在落地的一瞬,终于摆脱了桎梏,终于睁开了眼。可是眼前只有空落落的房间。
梦醒了,原来是他倚在床沿上睡着了,照片掉落在地上。江晟生不知道那是不是模糊记忆中母亲的声音,还是他的幻想。
把照片收进一个防水防潮的袋子里,江晟生收拾好了床铺,进入了真正的梦乡。
第二天早上,医院里。
“江局,又来了啊。”精神科住院部的护士长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这个医院是他们异端局的附属医院,来来回回的都是些异端局的人还有家属。
护士长又看着跟在后面的江晟生,眼神变得有些犹豫。
科里收治的病人的基本情况他们也都大概了解,长期收治的那些更是连家属都了如指掌。
“我们还是核对一下信息吧,患者姓名。”
“江苑。”江杰回答着,“我姐这周状态怎么样?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认识人吗?”
护士长摇摇头,“没什么大的变化,但还算稳定,已经不需要强制束缚了。”她看着后面的江晟生,对江杰使了个眼色,“不过江局,你还是别让她和她儿子见面了,到时候又刺激到她了。”
“我知道的,我就远远看一眼。”一直没开口的江晟生终于说了来到住院部的第一句话。
江杰安慰地拍了拍江晟生的背。
护士长:“现在正是病人的活动时间,你们去外面的院子里可以找到她。”
“谢谢。”
外面的阳光正好,深秋的华城没有落叶,早晨的阳光也不刺眼,洒在身上,刚好驱散了清晨露水带来的潮意。
江苑就坐在一条长椅上,套着医院的衣服显得格外瘦弱。她戴着眼镜,望向远方,看着很平静,丝毫没有病历上描述的那般记忆消退,反应迟缓。岁月只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点皱纹,白发也被染发剂巧妙的遮住了。每次白发扎眼的时候,江杰就会亲自来帮她染发,好像这样她姐姐就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江杰坐到了她的身旁,没有惊扰到她。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江苑迟缓地发现身边多出来一个男人。她短暂地观察着江杰,但很快又转移了注意力。
“我是你弟弟江杰。”江杰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句话了,然而每一次见面,都像是记忆刷新了一般。
江苑轻轻点了点头,面露疑惑。她虽然不记得,但也很快接受了,转过头又继续看路过的行人。她看的好像是景或是人,但若是观察久一点,就会发现她没有专注于任何一点,眼神是散的。
他们姐弟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长椅上,没有再交谈。
江晟生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远远望着院子里椅子上的两个人。
走廊自带扩音功能,他甚至能听到护士站里小护士们的八卦。
“唉,刚刚那个就是异端局华城分局的局长啊。跟着他来的是他儿子吗?”
“你刚来不久不知道,那是他姐姐的儿子,他还没结婚呢。上次老局长来疗养的时候还给他介绍对象来着,估计也黄了。”
“我和你说,都是因为他带着个孩子,人家女方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