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净修剪薄荷叶的银剪悬在半空,听筒里传来弟弟刻意掩饰的呼吸声。玻璃窗外暴雨倾盆,水痕将办公室的暖光割裂成细碎金箔,正如她此刻被搅乱的思绪。
“你找心理医生干什么?”
这句质问裹着薄荷的凉意刺破夜幕,杨时安喉结滚动,后颈腺体突突跳动。客厅地毯上蜷缩的身影动了动,吴确苍白的脚踝从毛毯边缘滑出,露出那处振翅的蝴蝶纹身。
“最近状态不太好。”杨时安说谎道。
杨时净嘴唇微抿,视线放到办公桌上的盆栽薄荷上,被扰乱的心在几秒重归平静:“你状态不太好?因为最近的事儿?”
没有视线的交汇,两人的话都变得飘渺了起来。
杨时安沉默的时间很久,久到杨时净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打算从头编起时,他终于开口。
“你是怎么陪姐夫的?”
杨时净一愣:“怎么突然提这个?那当然是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你侬我——”
她突然懂了杨时安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了。
“小吴怎么了?他状态还好吗?”
这次给杨时安的心理医生,就是当年给她伴侣秦宁安排的医生,而杨时安的性格她也了解,都压抑这么多年了,现在要是感觉自己出问题了,会背着她找,而不是直接找她。
况且还问她是怎么陪秦宁的,出问题的…不见得是他。
“可能……不是很好。”
杨时安抬头看向睡在客厅毯子上的一团。
吴确睡的很沉,眼下的乌青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频繁的睡眠时间而发生变化。
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又安静又疲惫。
回家时,吴确对他说:“我想休息一会儿。”
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好好睡一觉,还是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让自己彻底休息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息素匹配度过高的缘故,杨时安下意识觉得,吴确不敢休息。
这种忙碌到有点畸形的时间安排,可能是支撑他的唯一安全感。
想到这,杨时安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痕迹,
吴确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抱枕,耳尖残留着信息素过载的灼痕。
杨时安刻意压低的声线像游丝般钻进他混沌的意识,“最近的事儿”四个字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酸涩的酒,他睁开眼,看见杨时安垂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腕——青白血管在冷白皮肤下突突跳动,他的呼吸不再平缓,恍惚间再次闭眼。
“哎,我没什么能帮忙的,那段时间我就是一直陪着你姐夫,给足安全感,我觉得这不用教,也是咱老杨家的光荣传统。”
“嗯。”
“你就记着让小吴怎么开心怎么来,他说一你到不了二就行。”
因为周围太过安静,吴确也听的很清楚,他手指无意识抠着锁骨下方新结的痂,杨时净的声音穿过两堵墙变成沙粒:“让他怎么开心怎么来...”
吴确想笑一声来着,但他的笑卡在咽喉里,忍不住黑暗中蜷缩成弓形,腺体位置的灼烧感顺着脊骨攀爬。
他也在努力改掉以前那些操蛋的习惯。
谁不想得到别人对自己的好?很少。
在吴确眼里,要么是本来就有那些好,要么是自己一个人的好已经足以支撑残破不堪的灵魂了。
他越想越烦,睫毛颤动睁开双眼,在alpha转身瞬间摸出外套里的烟盒。火苗蹿起的刹那,杨时安喊了他一声。
“吴确?”
有人在叫他。
吴确回头,又爬起来:“我去门口抽。”
杨时安又叫住了他:“等等。”
还在通话中的杨时净了然,直接告辞:“看来没我事了,我已经把医生联系方式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随着电话的嘟嘟声也消失,整栋房子陷入一阵死寂。
杨时安叫他等等,他也真重新坐下,抱着腿不知看向何处,挑染的红发在黑暗里也很黯淡。
等到alpha挂断电话走过来,把自己一把抱起放到沙发上,吴确看向他,朝他吐完一口烟:“我抽烟呢,你把我抱上来?”
“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杨时安还没松手,低头宠溺地轻啄一口。
“不是你抽烟的时候了?”吴确回咬,尝到舌尖的一丝血腥味,他有些贪婪地缩在杨时安怀里,继续把这根烟快速抽完。
等杨时安很识趣地拿过烟头,他接着说:“那个,刚才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杨时安的表情算不上好,即使有百般顾忌,他还是问:“那你有什么想法?”
“嗯——”吴确从他怀里窜起,走向自己的工作室,“等我写完新歌着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