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动手的那一方,他的眸中却泛着破碎的光,苍白的面容显得无比脆弱。
这一声很轻,梁绍衡懵了一瞬,没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随后仿佛毫不在意一般笑着道:“你暂时不想原谅也没关系……”
“滚!”
曲时清第二声大了一些,一向清亮干净的嗓音变得凌厉,瞪着梁绍衡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气恨。
见他仿佛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梁绍衡脸上的笑容垮了下去,冷冷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行,那我先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他的眼神像蛇信子一样贪婪又粘腻的从曲时清脸上舔过,好半晌才终于转身离开。
曲时清全身紧绷着,正巧这时刺眼的阳光从云层间透出,让他一瞬间感到有些眩晕,视线也变得模糊。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反胃感让他想要干呕。
曲时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生理本能感受到饥饿,此刻却觉得分外想吐,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
好难受啊。
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浑浑噩噩回家的路上,曲时清一直在想,他要怎么办。
他又能怎么办?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残破的玻璃渣刺的曲时清心口生疼。
熬了一夜的眼眶干涩疼痛,他闭了闭眼,心里暗暗做出决定。
曲时清回到家看见初裴锐和余自深都在外面,才知道余自深因为一天一夜没能联系到他非常担心,毕竟曲时清不管怎么样从来都不会冷暴力。
余自深到处问人,后面甚至不得不去联系初裴锐。
初裴锐知道曲时清和余自深要结婚之后,没有再去频繁打扰曲时清。
看到消息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他和曲时清明明也差一点就结婚了,可还是因为他的无能和犹豫导致没有走到这一步。
他的追求其实对曲时清而言或许只是困扰吧。
初裴锐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如果因为自己的追求导致曲时清结婚对象的家里人有微词,对曲时清戴有色眼镜怎么办。
所以他还是默默守护好了。
可就在昨晚,余自深联系不上曲时清,打了那么多电话,最后不得不来找他,问他曲时清是不是在他这里。
听完对方的讲述,初裴锐径直给了余自深一拳。
他本来以为曲时清选择了余自深,就代表余自深能够保护好曲时清,也能给曲时清他想要的安稳和成熟。
却没想到,曲时清消失了一天一夜,余自深却完全束手无策。
余自深抹了把脸上的血,没说话,也没有还手。
是他没有保护好曲时清。
曲时清望着家门口的两人,心底升起几分厌烦,眼眸里水光粼粼,精致的面容透出几分疲倦与脆弱:“你们怎么在这。”
初裴锐看见他眼睛一亮,下一秒目光下移,目光落在曲时清裸露皮肤上的伤口上,雪白的皮肤上大小不一的伤痕显得格外刺眼,他惊乍道:“你怎么受伤了?”
余自深也皱着眉走上前,满眼担忧。
曲时清摇了摇头,已经没有力气把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说。
不管是余自深还是初裴锐,他都不想说。
曲时清心里清楚余自深和初裴锐只是在关心自己,可是他却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没有用的,都没有用的。
他只能自己去面对。
晚上,曲时清久违的梦见了小时候。
那是曲时清的父亲离世后,他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第一年。
那天是母亲的生日,学校附近有一家花店,曲时清去帮了一下午忙,带回家一大束花。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抱着花,生怕被碰了磕了。
看见花母亲很高兴,晚上难得的特意带他出去吃饭。
……
梦里的一切都细节到不可思议,愉悦的心情一直维持到曲时清睁眼那一秒。
醒来后,他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他本来以为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如果做梦肯定也是做噩梦,却没想到做的是美梦。
只是梦里的欢愉无法带到现实,在从虚拟回到真实的瞬间,曲时清无法控制地感到巨大的落差,心底空落落的。
他起来换上新的衣服,站在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粉发美人身材纤细,身上穿着一板一眼的白衬衣和黑色裤子,眉眼间的憔悴挡不住绝世的容貌,反而更加楚楚动人。
曲时清定定望了镜子里的自己一会儿,扯了扯嘴角。
这一天,他主动向公司提交了辞呈。
……
曲时清无疑是有能力的,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最迟明年也能升职加薪,可有了这么一出,他却完全不想接受了。
顺理成章的行为成了遮羞布,其中的肮脏不堪让他恶心。
曲时清有时候会怨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肯低头,如果他能够忍下去,就可以像梁绍衡承诺的那样顺利升职加薪,甚至不用等到明年。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他试图说服自己,可还是失败了。
公司的一草一木都会让曲时清想起那个夜晚的无助和绝望,以及第二天知道无法给梁绍衡定罪时对方虚伪的嘴脸,他没办法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待下去。
被下药差点被强迫的是他,辞职的也是他,很不公平,可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因为是裸辞,他拿不到赔偿。
但曲时清辞职的目的也不是补偿。
梁绍衡总觉得他软弱可欺,从不曾把他放在眼里,以为他辞职只是因为没办法了。
没想到辞职之后,曲时清直接提交了举报梁绍衡受贿和挪用资金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