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他们在上党待的时间不算长,开春之后,四月,他们便离开上党往咸阳走。
在上党,扶苏用的是雷霆手段,天子剑在手,他没什么顾忌。所以他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查处上党两家最大的豪强郭家和赵家所犯律法,将犯事之人绳之以法。
第二,查清两家强占百姓田地和隐田,强占的土地归还村民,瞒报的田地则补足税款。
郭家和赵家在上党根基最深,拔掉这两家的爪牙,其他小门小户周开自然能够处理,不需要扶苏太过操心。
处理完此事之后,扶苏便没有在上党再耽误,他离开咸阳已经够久了。
回程的路上,离咸阳越来越近,他反而忐忑起来。
他离开咸阳已近一年半,可昨日种种在他脑中却没有丝毫褪色,鲜血的铁锈味时时萦绕在他鼻尖。
见到父王,他该说些什么?若是谈工作,他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不重复。可别的,他似乎一句也说不出口。
现在,他不仅看不清父王,更看不清自己。
他恨父王吗?不,他不会用这个词。但,失望、委屈?
很多很多。
最让他痛苦的是,他无法消解这些情绪。他甘愿让自己陷于囚牢。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会回到咸阳,见到那个最让他紧张的人。
六月,盛夏的前夕,小荷已露尖尖角。咸阳城内一如既往的热闹,扶苏一行十几人的入城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进宫后,扶苏等人第一时间去拜见嬴政,向其汇报他们这段时间在长治和上党的工作。
人群散去后,扶苏换了身衣裳和嬴政一起共进晚膳。
“你瘦了。”饭桌上两人对坐,嬴政率先开口,“听说你在长治每日只吃些稀饭咸菜。”
“初到长治的冬日苦寒,百姓生活艰苦,儿臣自然是与百姓们一同饭食。”扶苏认真解释道。他这段时间确实黑瘦了一些。
嬴政闻言点点头,这确实是扶苏该做的。若是他到了长治还锦衣玉食,那他才需要担心。
简单的寒暄过后,饭桌上又陷入沉默。好一会儿过后,扶苏才听见一句,“做的不错。”
嬴政说这话的声音不大,扶苏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太过恍惚,听错了。
扶苏一脸震惊的样子简直要把嬴政逗笑了,他平时难道少夸他了,这是个什么表情。好吧,虽说他确实很少夸他,但给予他的宠爱也甩他那些弟弟妹妹十八条街了吧!
“这次事情处理的不错。”嬴政清清嗓子,又重复一遍,“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第二遍,扶苏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心底有一股细细的喜悦涌上来,但他依旧平静地说:“多谢父王。只是回到宫里,孩儿没什么缺的。”
嬴政闻言皱了眉,若是其他人能这么出色的完成工作,只怕早就兴高采烈地找他讨要奖赏了。也只有扶苏,从不在乎这些。
“既然如此,那以后你便执掌少府之位吧。”
“少府之位?”扶苏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肯定是父王对他的又一次考验,“是,儿臣会努力的,不会让父王失望。”
嬴政见扶苏充满干劲的样子,立马就猜出他在想什么。让他坐上少府之位算不上什么考验,但扶苏确实还需要更多的历练。
扶苏好好休息了半个月后便投入少府的工作。在朝中一时风头无两,这是扶苏踏入朝政的第一步。
明眼之人都能看出嬴政对于扶苏的看重,太子之位没人能与他相争。就算是不长眼的人,也能看出扶苏的风头正盛。
正因如此,有人慌了,慌不择路地想把扶苏扼杀在摇篮之中。却不知她只是走向一条死路。
胡姬指派自己的心腹在扶苏的饭菜里下毒,幸好多年前楚荍埋在胡姬宫里的“钉子”察觉,这才没让她得逞。
她这么做,为了什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