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明面上,让宫妃学医是她提出来的,结果她本人却不学,众妃畏惧宋亦浔不敢有意见,心里怎么想,却不得而知了。若是太后亲至,效果自然又更不同。
安太后心里其实也很清楚,有浔儿撑腰,韫月并不需要她再给她撑场子,但她这么说,给了她一个很好的理由。
“我能去吗?”安太后还有最后一点犹豫。
“当然可以。”韫月说,“前几日太医来请平安脉,说您身子好多了,还让您在天气好的时候多出去走动走动。您看现在,雪后初晴,日光温暖,一点风也没有,多难得的好天气啊。而且咱们坐轿子去,景辉殿也烧了地龙,绝不会受冻的。”
“行,娘跟你去。”安太后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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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现在是冬天,有些家眷住的远,她们愿意来学医都是对韫月的支持,韫月做主,上午巳初两刻开始开课,这样家住的再远,都不用像朝臣们一样摸黑起床,至下午申初两刻散学,也不必摸黑回家。
除开中午午膳加午休半个时辰,每日共上学两个半时辰,也足够多了。
经过半个多月时间,报名的女眷实在是多,但也有年纪太小的,字都不认得几个的实在不必来,便把十二岁下的都筛出来,如此还有八十多人,又跟宫妃们一起,按年纪分了三个班,不然都挤在一间屋子,老师都没那么大嗓门。
此时已巳初一刻,景辉殿里快要人满为患,除了宫妃命妇小姐们,还有各自的丫鬟,难得这么多女子聚在一处,又不似大典之上要庄严肃穆,哪怕每个人低声絮语,也闹嚷嚷的,吵的人脑壳疼。
越舒欢这样精明能干,看着眼前状况都崩溃到麻木了。
外边不冷吗,大殿里烧着地龙不暖和吗,就不能进去坐着聊吗?
还有这个那个小姐,居然玩起了捉迷藏!这是王宫,不是你家后花园!
突然有人尖声喊道,“太后驾到!王后驾到!”
院子里肃然一静,跑跑跳跳的小姐们也立时停了下来,按着规矩,乖乖站好。
越舒欢看着这一幕,差点落下泪来。
祖宗到了,祖宗们可算是安静了。
又等了几息,两顶轿子进了小院,落轿。
韫月先下轿,同祝嬷嬷一起搀扶着安太后下来。
越舒欢带着众人一起行礼,“参见太后,参见王后。”
这么多人,哪怕都蹲下低头,却都是花儿一样的姑娘,还有不少人穿着五颜六色的漂亮的衣裳,一眼望去,真真是像无数蹁跹的美丽蝴蝶暂时停驻,看的人心情都跟着明媚许多。
“都平身吧。”安太后心里涌出许多感动,缓了缓,温和道。
“谢太后。”
安太后望着这些还很年轻的孩子们,心里暖洋洋的,她缓缓说道,“今日你们能来这儿学医,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你们都是宋国的功臣。不过大家也不用太有压力,不管你们学多学少,将来能为宋国女子安康,出一份力,就已经很好了。”
太后毕竟是太后,是大王生母,天然地又更比王后更有威信。
她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更定了在场众人的心,只庆幸,幸好来了。
越舒欢带头道,“太后放心,妾身们定竭尽全力,为宋国女子安康努力学医。”
众人跟着齐齐道,“妾身定竭尽全力,为宋国女子安康努力学医。”
安太后连说三个好字,转头对韫月说,“咱们也别在这儿干站着,进去看看?”
“都听您的。”
人群自动分成两边,让出一条路。
韫月和祝嬷嬷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进了课堂。
窗明几净,两人共用一长桌书本笔墨都备好了。
安太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还能走进学堂,格外动容,她朝外面站着的姑娘们招招手,“都别站着了,快回自己的座位去。”
越舒欢赶紧道,“对对对,大家的座位都安排好了,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便有一紫衣姑娘羞涩地率先走出来,冲着安太后和韫月福了个礼,就找自己座位去了。
安太后悄悄跟韫月说,“这是我大哥家的姑娘,叫姗姗,今年十五了。”
她说的大哥,是裴国舅,韫月心里有数,只是名字跟模样不大对的上而已,这时便道,“原来是表妹,怪不得这么有担当。”
安太后嘴角的笑容就压不住了。
有人带头,后面的自然会跟上。等都坐好了,韫月和安太后在后面也找了个座坐下。
太医进来时,一眼看到安太后,有些惊讶,正要行礼请安,安太后做了个手势,让他上他的课,不用理会她们。
太医从善如流,开始授课。
大多女子字都不识,读过医书的更少,是以今天的课,很基础很简单,安太后也认真听着。
只是她体力不比年轻人,坚持了一堂课,就累了,韫月一直留意着她的状态,见状就提出送她回去。
安太后知道自己的身子,当然不强求多留,只是她不知道韫月也提前溜究竟好不好,到了殿外,就让韫月忙自己的去,不用送她,这么多宫人都在呢。
韫月又悄悄说,“儿臣也有事忙,没打算久留。”
主要是她今早起来就有些腹痛,一直忍着罢了,刚才坐着坐着,感觉到一股暖流淌下,果然小日子到了。
虽然本就是这两天吧,她也早有准备,可她其实也难受着,就不逼自己非在这儿待着。
回到华昌宫,墨玉见她脸色不大好,问要不要请太医。
韫月想着估计就是上个月就只顾着止疼,没有好生调理,这个月才又疼,便点头了,只是今日特殊,她嘱咐道,避着点人,别让人知道大家都在学医,她却请太医了。
墨玉点头应是。
只是请太医的事,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宋亦浔。
这边太医刚到,宋亦浔后脚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