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月直面着宋亦浔几乎实质化的滔天怒火,濒死之时,求生是本能,她恍然想起有关宋亦浔的那些传言。
——每每发病,必要饮一碗处子心头血才能好。
韫月望着他深海漩涡般的眼睛,下颌被扣住,有些疼,让她嗓音细细的,带着微微颤栗,仿佛没有被被戳破的尴尬,“所以你是发病了吗?一碗心头血太多了,我恐怕没有,但一碗血还是有的。”
他若真杀了她,就证实了流言,否则他会放了他。
虽然按着韫月对他的了解,他大抵不会被成功激将。
只是横竖都是一死,只能博一次。
宋亦浔一怔,自然也想到那些流言。
“你说的对,孤需要解药。”他说,铁爪般的手松开了她,却顺着纤细的脖子慢慢滑下去,像黏腻冰冷的蛇一寸寸滑过她的肌肤,剥开她肩头的薄衫,指腹摩挲着她满是颤栗的锁骨,忽然神情一冷,“牙印呢?”
轮到韫月愣了愣。
五年前,宋亦浔离梁归宋,就是不知他发什么疯,离开的前夜偷偷摸进她宫里,逮着她锁骨狠狠咬了一口,满嘴的血。
她疼痛至极,忘了他是怎样可怕的疯子,一巴掌扇了过去。
而他果然为此迁怒旁人,当着她面掐死了冲进来保护她的宫女!
五年了,她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可能在那么显眼的地方留着牙印,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被轻薄过!
宋亦浔似乎也没打算要她给个答复,忽然一低头,惊得韫月一声惊呼还没出口,跟五年前一样,他在同样的位置,又咬了一口。
疯子!
你到底是暴君还是狗啊!
韫月疼得不行,用力推开他,下意识地抬手又要扇过去。
快要打到他时,夜风吹醒她一丝理智,手生生停下。
这一巴掌下去,他是不是还能借口梁国公主对宋王不敬,然后攻打梁国?
人弱被人欺。
五年过去,她还不如从前。
预料的耳光没落在脸上,眼看着她收回手,宋亦浔冷冷盯着她,目光有说不出的阴沉。
他指腹擦去嘴角的血迹,“这一巴掌,孤记着了。”说这话时,他嘴角动了下,像是在笑,可夜色茫茫中,怎么看都透出几分不正常的妖孽。
记着,记着什么?
我都没打到你!
暴君果然不讲道理。
韫月敢怒不敢言,可宋亦浔说完这话,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像来时那么突兀,离开也毫无预兆。
虎口逃生,韫月到底松了口气,无力地靠着假山。
虽然……但宋亦浔鬼一般突然现身闹这么一出,把她吓了个半死,却也冲淡了她撞见妹妹和未婚夫的背叛带来的伤心,此刻,只剩些叹息惆怅。
她对宋亦浔不敢说万分了解,但莫名就笃定,他已经发泄了怒气,短时内就不会再找梁毓灵和沈嘉泓的麻烦。
至于暗杀父王什么的,更不可能。
——他虽是暴君,却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他就不会蠢得以为杀一个梁王,就能让梁国分崩离析。
但他为什么会冒险来梁国行宫,韫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样,还是得提醒一下父王。
但愿此刻,她身边没有宋国细作。
.
宋亦浔离开行宫,来到附近的一个小村庄。
黑夜里,村庄里只有零星一点灯光,像是掉队的萤火虫。
宋亦浔来到最偏僻的一处屋子,站到门口时无需敲门,门已经开了。
屋子里点着一星微弱的油灯,待宋亦浔坐下,门已经关好,热茶点心已呈上,弓腰侍立一侧,面白无须的青年轻声说,“主子,东西找着了吗?”
宋亦浔目光微微一顿,冷淡道,“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孤何必做那十年质子?”
呃……
“也是。”绿保挠挠头,讪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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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梁王沉迷享乐,于政事愈发不勤勉,常常一个月才上三五次朝,如今在行宫,更是惫懒,大有诸事不管,不然要你们臣子何用的态势。
韫月着人打听了,知道梁王昨晚宿在杨妃处,看着时间不算早了,过去求见,梁王却还没起身。
又等了半个时辰,宫人才请她进去。
韫月心里叹了口气,如若无常地入内拜见。
彼时杨妃正侍候着梁王用早膳,韫月便也陪着再用了些,说了些家常,等梁王用完膳,瞧着心情还不错,韫月提了正事。
“父王,这是女儿昨夜写的折子,您帮女儿瞧瞧可有长进?”
这份奏折,她凌晨才写好的,从方方面面论证和亲弊大于利,她不求父王能立刻改变主意,至少不会那么快下旨,这样她才有时间,有机会继续说服他和诸位大臣。
“哦?许久不见你做文章,快让孤好好瞧瞧。”梁王颇有兴致地拿了奏折来看。
只是这期待的神情,渐渐沉下去,目光凝重。
梁王看完,许久后轻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大太监王福匆匆忙忙跑进来,瞟了眼韫月,低声上前回禀,“大王,二公主邀了三公主去采莲,却被三公主推下水,是,沈大公子从水里救起了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