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好?”
“进都进来了,你..都不扶我一把?”赵婵将手指搭上了他肌肉分明的手臂,有意无意的轻触。
看着那双柔软的小手,周元赶忙将她扶了起来。烛火拉长了两人的身影,那宽大的衣袖似乎要把她包裹。
他的身上有清浅的香料味,完全不同于那农户身上的汗臭味。赵婵轻闻之后夸赞道:“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为何?”
“这周身的气息风度都与常人不同。”
“姑娘谬赞了,我们周家比起平常人家只是多了些黄白之物罢了。”
既有银子又谦虚,赵婵更满意了。
“我从小好动多有磕碰,马车里面管家备了药,我去给姑娘取来,疼痛处擦上两日便好。”
“那多谢公子了。”
外面的人酒喝多的正上头,里面却安静能听见针尖落地的声音。灯芯摇曳,屋内的亮度忽明忽暗。
赵婵倒是有心让对方帮自己上药,拉近彼此的距离。但是她身上哪来半寸青紫,遂只能拿着药瓶坐在一旁干笑。
“姑娘,不上药吗?”
“这..男女有别,多少有些不便。”
“姑娘说的是,那我先出去。”周元起身就准备离开。
眼看他要走,赵婵也顾不得装疼了,急忙扯上他的衣袖:“我这可晚些上药。”
“这府里采买还在外头,久寻不到我恐会心急。”
她这还没说上两句话呢,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赵婵拉着他的衣袖没有半分要放的意思:“你们来主要不就是为了那只熊?如果我能帮你们呢?”
“姑娘准备如何相帮?”
“家中只有我一女,双亲向来疼爱我,我去劝应是行得通。”
“几家采买皆在,怎会因为姑娘一句戏言有所偏颇?”周元眼神有些戏谑,挣了挣衣袖。
“我确实是想帮公子,这熊对公子有些许重要吧?”不然这大户公子也不会跟着赶来。
“周某也不瞒姑娘,这家父做寿在即,做儿子的也想拿件像样的礼物聊表敬孝之意。”
“我是想帮公子,但是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我没了主意...”
“姑娘若是想帮,倒是有个办法。”
“你说,我愿尽力一试。”
“这官府里面有个制度叫买扑制?不如我们也效仿一二?既能让赵伯免于开罪几家,又能全了我一片孝心?”
“何为买扑制?”赵婵皱着眉头,疑惑不解。
“其有竞买之意,多用于官府转让田地、铺面..通常先由官府设置一标价,再由参与者出价,其高于标价者得。”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如同官府这般,先写出一个标价不被他人知,然后由你们出价?可假如你们有两人价格高于标价呢?”
“姑娘这问的好,在官府买卖之间有时间、地域间隔,以出价先者为中。可是如今我们几家皆在此处,无法分先后,不如以最接近标价者得如何?如此这般,讲的是一个心有灵犀,不为其他几家诟病,亦不会得罪小人。”
“那你想要我做的是不是就是告知你这标价?”他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好,如今几家皆在此处,这价只高不低,若是以标价接近者为中,但是可以给他省下不少银子。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周元摇了摇手中的锦扇,眼中净是夸赞。
“我若是提了此法,但是阿爹不用呢?”
“这事在人为,我又岂能强求?不过我观令尊也是忠厚耿直之人,不会在此处让我等为了一只熊伤了各家颜面,这僵持不下也是难看,姑娘觉得呢?”
这熊卖给谁,她毫不关心,她只关心能不能抓住此人。赵婵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我待会便去说服阿爹,只是我这般帮公子,公子如何谢我?”
这送上门的便宜占占也无妨,周元盯着月光下她绯红的脸颊轻笑道:“姑娘欲如何?”
“我第一眼见公子便觉得是天人之姿、容貌丰伟,自是想能相伴左右。”
这世上的男人都想听顺耳的,他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眼下东西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周元手拿折扇挑了挑她的下颌道:“这来了此处心事还未了,无暇谈其他,不如先办了正事如何?”
“那就听公子的。”这一口还吞不下一个胖子,她自不能把人逼太急了。
“明日我就等姑娘好消息了。”周元朝她温尔一笑转身出了灶房。
隔壁院子里的香气一阵阵传来,阿圆肚子里面的馋猫早已翻了好几个跟头。看着院角的梯子,按捺不住又爬了上去。她这辈子恐怕改不了爬墙的毛病了。
刚上墙头便看见赵慎站在树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那肩上的落花,似乎有一会了。
“你怎么不在陪客?”老是上人家墙头,皮厚如她也多了些尴尬。
“腿不疼了?又能爬墙上树?”眼看着他的眼神在她腿上停留,阿圆刚搭上墙头的小腿又放了下去:“谁说不疼了?白日里连床都下不来呢。”
“那可真是严重。”
“可不是嘛,多少我觉得得吃些什么补补。”阿圆看着那盆中的鸡腿,口水在不停地泛滥。
“敢情是来蹭吃蹭喝?”
“才不是,这叫以形补形!我这腿伤成这样,你难道不应负责?”桂花树下他的眉眼温和俊雅,让皎洁月光都失了神韵。
不提还好,她一提又让他想起那晚的惊慌无措。赵慎看都不看她一眼,拂袖便转身离开。
“喂!你怎么不搭理人。”回应她的只有轻风拂过草叶“沙沙”的脆响。
眼看着没什么指望,阿圆一瘸一拐地下了墙头,刚想把梯子放回院角便听见墙面响起三声轻响,随后一个装满了鸡腿的瓷碗从墙下的小洞处递了过来。
阿圆忍着嘴角的笑意蹲下身子,还说不是口硬心软的家伙?
“赶紧接着。”墙那边有些不耐。
“你不说不给我?”
那边明显一顿,紧跟着低浅的声音传来:“没有不给..我只是回身去取。”
“赵..慎..”隔着院墙还能听见对面的声音,阿圆赶忙接了过来:“你去忙吧,他们在唤你。”
外面的几桌席面有渐歇的趋势,赵婵站在父亲身旁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能不伤了几家的和气,又不惧抬价过高,遭了别人打击报复。”这熊不是年年有,往后的生意还要做,这若是随意给了其中一家,另外两家难免心中不舒服。可若是采取这买扑制,都是公平竞取让人也挑不出来错。
“我孩儿长大了,知道心疼为父了。”赵大叔摸了摸她的额头夸赞道:“过些时候成个家,我这个当爹的也能宽心了,以后下半辈子有人好好照顾你,慎儿这孩子..持稳..”
眼看着他又要提赵慎,赵婵赶忙打断他的话。“女儿有爹娘疼爱就够了,不想成亲。”
“成亲了多个夫君疼爱你岂不更好?”
眼看着赵慎的身影越来越近,赵婵连忙打断他的话:“爹,我们今日先商量正事。”让她嫁给这个死穷鬼不可能的。
“慎儿,此时让你过来确实有事相商,婵儿你把你刚说的再简要说一遍。”
赵慎听完颔首回道:“确实不失为好主意,此事全听您做主。”
“那便这么办吧,慎儿你觉得咱们标价定多少合适?这价要高了,得罪了他们日后这生意也难做,这价要低了咱们自己又吃亏。”
“这熊掌便已值百两银子,不如一百六十两如何?”
“不高不低,倒是正好,明日我让出价者与我同时写价,接近者得。”
眼看着他们商量好价格,赵婵默默地从房间里面退了出去。外面的席面早已歇了,几间客房的窗纸上有人影在来回挪动。
赵婵一时间犯了难,这..周公子住哪间?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站在这喊其姓氏。来回挪了数个来回,总算有了主意。
裴圆趴在墙头看着她鬼鬼祟祟摸进了自家灶房,这个赵婵怎么在自己家还像做贼一样。来回瞄了几眼也没瞧见赵慎,想着这个点他许是歇了,转身先下了墙头。
算了,黑熊的事情等他处理好自会来跟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