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子心里点点点，望向蓝瞳鸢，后者笑容不减，垂下的黑色额发微微遮掩着他那双红瞳，倒也没什么看起来不正常的。

不过——

“……说真的，我也是第一次见鸢桑穿男装呢。”

黑子回想了下自己的过去，感慨万分，他真的没有见过蓝瞳鸢穿男装，这个人除了女装就是中性装，男装确实是没怎么穿过，就算是什么正式场合，蓝瞳鸢也是那种穿着女式和服或者穿着晚礼服到来的人。

“帅不帅？”蓝瞳鸢一伸手，就抱住了黑子的脖颈，“我也是……很久没穿过男装了。”

黑子从善如流地抱住了他的背，“穿着篮球服的鸢桑很帅气。”

“好伤心，”蓝瞳鸢将唇凑近黑子的耳边，“哲酱的重点果然是在篮球服上……我的敌人是篮球么？”

“请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好吧，”放开黑子，蓝瞳鸢扒了扒头发，对着黑子慢慢调整着面部表情，“话说这样的话，像征兄长么？”

只见他整理了下刘海，把过于长的发丝都拢到了耳后，那张偏阴柔的俊秀脸蛋上慢慢露出一个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容，水潭般没有波澜的红色双眼里隐隐地透出一种高傲，眉宇间优雅不减。

这一刻所有人都认不出他是蓝瞳鸢了，因为这样子的蓝瞳鸢和杂志上那个名叫赤司征十郎的人几乎一模一样，从容貌到气质再到坐姿无一不像。这样看来，果然蓝瞳鸢和赤司征十郎是表兄妹呢。

黑子垂眼，出人意料地伸出手，缓缓地放到了蓝瞳鸢的头上————这种动作对于平日的他来说是很失礼的————然后他就一把揉乱了蓝瞳鸢的刘海，后者瞪大了眼，似乎完全不知道为何黑子这样做。

“你是你，赤司君是赤司君，”黑子沉声说道，“虽然长得像，但是鸢桑是特别的……你不需要去模仿赤司君。”

他的思绪沉浸在了过去。

那时候，他还没有重生；那时候，城凛刚刚输给了桐皇。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因为那天的‘黑子哲也’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即使是走在没有车的小道上，黑子依旧无法快速地回到家中。体力的快速流失与心情的糟糕强烈地影响了他的头脑，导致他在快到家门的时候一头栽了下去，意识模糊。

只不过他并未就此栽倒在冰冷的地上，反而落在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却只能看清来者不高的身躯与一双隐隐发亮的红瞳，眉眼中有着自己所熟悉的轮廓。

“赤……司君？”

黑子记得自己当初就那样模模糊糊地唤了那么一声，来者却没有说话，从他身上熟练地拿出钥匙开了门，稳妥地将他安置在床上之后又快速地翻窗逃了出去。

现在想起来，赤司君那个人，怎么会翻窗？

直到高二时期，蓝瞳鸢这个人彻底消失在黑子哲也的生活中时，后者才醒悟过来————那个在自己倒下时默默接住自己的人，那个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自己的人，不是赤司征十郎，而是接受了兄长命令来保护自己的蓝瞳鸢。

黑子是后悔的，而且极其地懊恼着自己的迟钝。

——————对于蓝瞳鸢一直保护着自己这件事，明明就该对他说感谢的，为什么自己却在他失踪后才发觉？

——————那个迷迷糊糊的时候，要是没有叫出赤司君的名字就好了。

黑子一直觉得，过去的蓝瞳鸢和自己是相似的————他们一直躲在暗处，为光默默地奉献着自己仅剩的价值，虽然比起光来说，那价值十分地微小。

可是明明蓝瞳鸢和赤司征十郎是不同的存在，怎么前者就那么善于模仿后者呢？

黑子清楚地明白，一味的模仿和太完美的模仿，只会让模仿者成为被模仿者的附属品————而他一点也不希望蓝瞳鸢成为那样的附属品。

他叹口气，坐在椅子上，拆下了蓝瞳鸢红色的发带，重新为他梳起了长发，“抱歉，弄乱了你的头发。”

“不，被摸头了我很开心呢。”蓝瞳鸢抱着自己的双膝，神色柔和，看着黑子的红色眼眸里是显而易见的依赖，“哲酱真的好温柔呢。”

黑子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帮他绑好了发带……不过很明显他的手不太巧，蝴蝶结系的很难看。蓝瞳鸢却毫不在意，掏出镜子看了看自己那张洗去妆容的脸又看看露出一截发带的头，脸上的笑显而易见地透着满足。

对他来说，黑子为他梳头，这就足以是件让他高兴的事情了。

“准备好了么？”丽子不得不打断他的照镜子行为，“长发的话，没有关系吧？要自己注意一点啊。”

“准备好了。”将属于黑子的队服一批，蓝瞳鸢和黑子一齐站起身来，两人身高差距不大，长相同样清秀，站在一起非常养眼。

“那么，就按照之前的战略来吧，”对蓝瞳鸢的态度还比较满意，丽子点了点头，“黑子先上场，把握好全场节奏，等黑子体力不足下场休息时，就看你的了，蓝瞳。”

“请交给我吧。”蓝瞳鸢点点头，即使恢复了男性装扮，他的笑容依旧耀目，“真是期待啊，和哲酱一起为胜利而奋斗的时刻。”

※

“哇哦，人还真是多呢。”

黄濑来到观赛区张望着，眼神扫到某个队员时刷的一下亮了起来，“啊小黑子！！！发现小黑子了！！”

“……………”

心理阴影过大的笠松站在他身旁，不说话，皱起眉头。

“诶那个是……小蓝瞳！！！”

“黄濑你吵死了！！！！”

笠松被他近距离的大喊一声袭击地头疼，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随后才意识到黄濑在说什么，“蓝瞳？你说那个队医？”

“是啊是啊，就是小蓝瞳……他这是要跟小绿间打比赛么？”黄濑百思不得其解，“奇怪了，国外生活有那么神奇么，居然能让小蓝瞳主动去打篮球？”

“你的意思是他从来都没打过篮球？这样的人城凛的监督也会让他上场？”笠松问道。

“因为小蓝瞳的能力吧，我想城凛的监督是想把他当做一张奇牌来打……”和笠松简单解释过蓝瞳鸢的能力，黄濑也不再过多地做解释了，“不过队长你不用担心，小蓝瞳之所以会上场，我想还是因为小绿间的缘故吧，青梅竹马什么的，到底还是不一样啊，除了小绿间以外的人，我想小蓝瞳是没有兴致上场打篮球的。”

“不会上场吗……”笠松有点遗憾，“他的能力很特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选手。”

“啊啊天底下的能人那么多，小蓝瞳又喜欢不打篮球，队长你不用这么遗憾吧！”

“黄濑你又想挨踢了是吗？！！”

“不理解你在想什么……特别是你的眼神。我现在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绿间站在队伍中，对着对面的黑子冷静地道，“不过这些话还是先等到比赛胜利后再说吧。”

“喂喂不要太嚣张啊，绿间，”火神立马杠上了，“我们一定会赢的！”

“你是谁？”绿间微微挑眉，带有冷淡的声音表明了他完全没把火神放心上，“只会乱叫的人是无法获得胜利的。”

“我是火神大我，”火神一指自己，“注定要打败你，打败你们奇迹的世代的人！”

“先胜了这场再说这种话吧，”绿间的神色丝毫没有被火神所动摇，对火神的态度就好像后者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跳蚤，“还有，阿鸢。”他转向黑子右侧一直笑意盈盈的少年，冷哼一声，“这个样子的你倒是少见。”

“请多指教，阿真。”用了较为男性化的称呼，蓝瞳鸢嘴角笑意不减，“这次要和你在篮球场上见了————介于之前在棋牌类上你输了四百六十五次，希望这一次在你擅长的篮球上你会有所进步。”

“你也被火神传染了？”绿间这次倒是皱眉了，“在篮球上丝毫未尽人事的你，是无法赢过尽人事的我的。”

“我拭目以待。”拍了拍手掌，蓝瞳鸢道，“今天我的角色是篮球运动员，那么我就会扮演好这一角色；同样的，今天的结局注定是‘城凛战胜秀德’，那么无论你如何尽人事，我也同样会帮助哲酱战胜你。”

“喂喂，你是小真的初中同学对吧，”高尾很热情地和黑子打着招呼，“第二次见面啦，那个啊，虽然说的很严厉，其实小真他还是很关注旧日的队友的，他这个人啊就是比较傲娇啊哈哈……”

黑子礼貌地鞠了个躬，脸上是一个对于陌生人少有的笑，“今天请多指教了，高尾君。”

高尾和成是个非常好的人，为人大方，对人热情，永远都是一副轻松的状态，且非常会调和气氛————如果不是他，绿间完全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融入秀德篮球部————自尊心太强，成日板着一张扑克脸，关心人又很少直说，还带有属于天才的傲气与怪癖，黑子非常清楚，这样的绿间会在秀德篮球部内得到怎样的待遇。

如果不是高尾一直在和稀泥，出主意，调节气氛的话，之后更为强大的秀德篮球部是不会出现的。

而没有高尾和成的话，黑子觉得自己在失去‘队友’这一身份后，也是很难与绿间相约在周末的。

黑子衷心的感谢高尾和成，不仅仅因为高尾是个相处起来不错的人，还因为他帮助过绿间。

————因为，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都认真对待的那个绿间君，看着严肃，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细心的绿间君，实在是不应该永远孤身一人独立于队伍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