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身注定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有用，并且在这条路上追逐完美。曾经是为了活着，后来是想配上“罗宾”这个称号，再后来是立志让这个城市里少一些痛苦和悲剧。

而文学，让他放松。

到了高三，报考大学的前夕，布鲁斯曾经和他进行了一番促膝长谈。

“恭喜，杰森，你成功地长大，并且迎来人生的又一个重要转折点。也许你所读的专业并不会给你一个像游戏通关那样毕业即满级的通俗成果，但是，”这个鬓边生白的中年人点了点他的胸口，“之后的四年会是你正式踏入丛林社会之前，一个可以休憩的避风港。”

“我七岁就知道什么是丛林，并且生活在其中。布鲁斯，我不是脆弱的、找不到高薪工作就会破产的高消费人群，也不是离了你就没法活的小婴儿。你不用担心。”

年长者叹息：“但你七岁、十岁、十四岁的时候，不会想到自己在十八岁会进入大学的课堂。这就是时间的妙趣——你对真正的未来总是一无所知。”

十八岁的儿子在四十岁的父亲眼里，有时仍旧是那个瘦小的、不会飞的雏鸟。

杰森笑得很开心：“是的，我得感谢一个闲得无聊、充满爱心的富豪愿意在三十多岁时收养一个十五岁的街头混混，并声称他可以成为罗宾。”

罗宾。他咀嚼着这个词。

哥谭的孩子向往“他”。

因为他强大——不会被欺负，自由——半夜出来打击犯罪，被爱——蝙蝠身边多出了鸟儿欢快的叫声，不缺钱——蝙蝠侠和罗宾的装备一看就贵得离谱。

而他的导师蝙蝠侠，也不像那些随便生个孩子就指望孩子能像泥土里的草——逢雨天就疯狂生长，没有成本，很快能收割——的随意家长。

“四年，你和我在一起。一百八十天，我失去你。”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椅上，布鲁斯提起那段让他心神不宁、憔悴又暴戾的时光，“在过去，蝙蝠侠帮助过许多失去亲人、孩子的市民，但是直到痛苦同等降临，他感觉自己经历了重生。”

他总是吝啬于谈起布鲁斯·韦恩或者蝙蝠侠，即便到了这时，还在用第三人称去描述自己。

“失去……失去。”杰森扁着嘴，无意识地看着侧前方的虚空发呆，“这件事告诉我，对坏人的仁慈，是对好人的残忍。”

布鲁斯没有否定。“是的，但我不认为蝙蝠侠能代表好人，每天，他通过犯罪去阻止犯罪，他不代表对的。”

“B，你不能把自己的心剖出来，因为没人在乎。那些否定你的，只想看到你死亡。你得当蝙蝠侠，用时间说话，二十年，三十年……哥谭人不熟悉每任州长，但是，他们熟悉你。”

杰森听过一句话：论迹不论心。

他相信这就是为什么当代表“恐怖”蝙蝠侠图案亮起，人们联想到的是希望。

“所以，大学以后，你还会回来吗？”布鲁斯铺垫了那么久，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

年轻人笑了，眼神明亮：“为什么不？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床、我的枕头、我的厨房、我的锅。在这座房子里，我的实用性超过你，老头子。”

布鲁斯：“咳咳，你想走也晚了。哥谭的隔壁已经有了守护者，除非你想跑得更远。”

“你认为我会抛下自己的产业，只为了一点口角之争就去别的城市从头开始？我又不是格雷森。是我的，我只会去抢回来，而不是逃走。”

这就是杰森·陶德，不是迪克·格雷森第二，不是蝙蝠侠的模仿者。

﹍﹍

餐厅里，回过神的杰森发现自己成为了焦点。

“为什么看着我？”他不解地到处看，希望得到答案，“我错过什么了？”

“我刚刚问你，等我返回的那天，要不要一起去布鲁德海文看看？”迪克凑近了说。

“我有课。”

“我记得你的课表，你周五只有一堂课，还是在上午。周一的课又恰好在下午。”

“谢谢关心，”杰森说，“这是我特意选的课。”

迪克眨了眨眼睛，做出拜托的手势：“所以，你去吗？看看我的城市？”

“既然你诚心邀请，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同意。”杰森一边擦手指，一边说。

迪克没在意杰森的态度。毕竟脾气再坏，还能坏得过蝙蝠侠吗？

别人的话未必能刺痛他，但是蝙蝠侠不需要任何方式方法，只要一句“这是命令”，再配上一张冷硬的脸，就能让他气得不说话。

他继续给自己加砝码：“经验之谈，成年以后还是多出去走走，毕竟父子、母子关系总是…那什么来着？远香近臭。”

布鲁斯撑着额头，不想说话。

罗伊用手肘怼了杰森一下：“你也可以来星城。星城没有那么多精神病可以免责。”

杰森不得不给自己算排期：“等到圣诞假期，我的学校有30天假期。”

“为什么不是感恩节？”

“因为我还有其他约会，bro。”杰森拍了拍罗伊的肩。

“约会还要挑假期？”

实际上，罗伊才是高段位的那个。

杰森磨牙：“看出来了，你的希娅对你宽容非常。”

“但是她的哥哥奥利弗，显然对我怀有疑虑。”

迪克注意力被吸引：“奥利弗·奎恩？我对他有点好奇。六年前船只失事，一年前荒岛归来，他身上的故事简直是传奇。”

“他……”罗伊愣住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奥利弗的确是个不凡的人。像他这样的富二代很少兼有热爱家人的心和认真经营公司的水平。比如莫伊拉最近…我是说奥利弗和希娅的母亲，她最近状态不太好，奥利弗站出来保护了这个家，以及奎恩集团。他很坚毅，事实上。”

布鲁斯：“也许奎恩先生有空来哥谭？我们谈一谈合作。”

罗伊挠了下头：“我不知道，奥利弗也许得带几个保镖才敢进来，他的价值比我高多了，会有人盯上他。”

远在星城调查米拉库鲁的奥利弗·奎恩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