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落景被当成空气也不恼,精致的脸蛋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虚伪又甜腻,“我很好心吧?母亲,还是你更喜欢喊你姑姑?”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宛如锋利的刀子,撕碎对方无关紧要的伪装,直戳戳地扎入人心,一刀见血。
足够的冷酷,也足够的恶毒~
明明长着一张天使一样俊美的脸蛋,做出的事情却像是冷血动物。
可能是他最后一句话的杀伤力足够大,秋元凉终于抬眸,认真地凝视着面前的小孩子,“我不认识你。”
赤司落景见她终于不再霍霍手中的咖啡了,眉眼弯弯,开心地扬起嘴角,仰着小脸露出最得体的笑容,像个贵族的小少爷,绅士十足,“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吗?母亲,你知道像这样单独见你一面很不容易的~我可是废了不少的力气才把mikey叔从你身边弄走。”
秋元凉的眼神很静,静地像是一潭死水,“我只有一个孩子,叫秋元玲奈。”
赤司落景没有丝毫的伤心,反倒露出更虚假的笑容,托着下巴,乖巧地威胁道,“那母亲可一定要把姐姐藏好了,我倒是无所谓~要是月斯知道她不是她,而是他,再加上父亲对你的重视程度,你说他的下场会不会比小泉浅…哦不,应该说是代替你去死的秋元凉惨?”
只是一句话,刚刚眼底还没有任何波澜的秋元凉脸色大变,整个人抖如筛糠。
身份被毫不留情的拆穿——
比起赤司那边的试探谨慎,这个孩子却是直白又了当地拆穿了她的伪装,将她小心翼翼保护的底牌控制在手中。
小泉浅小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后背冰凉,冷地让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别怕我嘛~我总不能比父亲还恶毒。”赤司落景七彩琉璃般绚烂的瞳仁中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冷血,戏谑地调侃道,“你看他对你多好,明明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回来的,还耐心地配合着你演戏,看样子这么多年的用情至深也不全是为了安抚那些小泉旧部啊~”
小泉浅脸色刷白,所有的无动于衷被三两句话轻而易举地击溃,虚弱的身体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如今气急攻心,喉咙里强忍的淤血再也不受控制,“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她捂着自己的嘴,可是纤细的指尖藏不住血,身体摇摇欲坠,不堪重负,鲜血染红了亚麻色的裙摆,像一朵朵妖冶的花,惨白的脸像极了一个将死之人。
赤司落景歪着头,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很快又被虚假的笑掩盖,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绣着赤司家纹的手帕,递到她的面前。
“母亲这个样子,要是被父亲看到,他该多心疼啊~”他的声音甜腻地像是浸了蜜,“毕竟您可是他最珍贵的…爱人呢。”
小泉浅猛地挥开他的手,玫瑰花纹的手帕被落在不伦不类的咖啡中,沾染了看不清的污垢,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泣不成声,“…怪物……”
赤司落景的笑容僵了一瞬。
咖啡馆的玻璃被雨水冲刷的模糊不清,那些年狰狞的真相,歇斯底里的求救全都被贬低的一文不值,周围的世界扭曲出混沌的光影。
小泉浅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咳地厉害,嘴角的血触目惊心,“咳咳…小…小奈在哪儿?!”
赤司落景无辜地眨了眨眼,他晃了晃手中的平板,“您现在才问,是不是太晚了?”
平板上显示的画面让秋元凉瞳孔皱缩——
光鲜亮丽的会所中,一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影被铁链锁在中央,周围站着几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露出恶心的,觊觎的笑容。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小泉浅心神俱裂,她的身体晃了晃,勉强支撑着椅背才没有倒下,一路走来的筹谋和算计被人毫不留情地拆穿,小孩子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无声地嘲弄着她的愚蠢。
小…小奈……
“砰——”
她崩溃地看着面前模糊的景象,颠倒的世界,连之前想要欺骗自己的释然和遗憾都忘记了,这么多年来的愧疚终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奈…
怎么会这样……
是我的错…
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是个没用的人,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明明想要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的,至少不用像我这样,至少可以安全的…
小泉浅眼底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只剩下被折磨的绝望。
“说起来,父亲和幸村叔叔的关系还不错,您知道吗?”
小泉浅头疼欲裂,身体痉挛,被迫蜷缩成一团,整个人烂泥一般瘫倒在原地,发丝凌乱。
赤司落景蹲在她身边,指腹摩挲着她冰凉的脸蛋,一寸一寸,玩味道,“虽然也没有多好啦~但是你知道的,这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
他说的轻缓,却像极了无声的施压,神明般的高高在上,肆意地玩弄,戏耍人间。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小泉浅的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落在地板上,她涣散的瞳孔突然收缩,死死盯着对方腕表上的时间12:20。
这个数字让她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8年前,产房的日历上也是这个数字,自己刚出生的两个孩子被抱走前,她最后看到的,也只有这个时间,所有的一切都被凝固了。
她的意识已经渐渐错乱,她张阂着唇,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赤司落景低头凑近,“你要说什么?”
豆大的汗珠从小泉浅苍白的额上滑落,她伸出无力的手,抓住他的裤腿,虚弱道,“孩…孩子……”
“嗯?”赤司落景以为她说的是被他扔到天空之城的姐姐,认真地侧耳倾听。
小泉浅声音嘶哑地不成样子,泪水模糊了眼眶,只剩下了央求,无助地令人心疼,“…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赤司落景瞳孔放大,呆滞。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那双染红的手指已经无声地落在地上,雨越下越大,悄然无声地褫夺着人的生命力,折射出扭曲的赤司家纹的玻璃泛着冰冷瘆人的光,像极了8年前的产房窗外,那场淹没所有的哭声的暴雨。
赤司瑾月站在暗处的走廊下,整个人藏在阴影中,他漆黑的眸子如同死寂的深渊,明明聪明地猜到了所有的真相,却还是选择了沉默,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