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怜人立刻担忧的看向身旁的人,“殿下......”
秦随风耳边,钟声还在不断响着,敲的他灵魂都在震颤,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他狠狠吸了一口气,视线才渐渐恢复,大步朝最里面紧闭的殿门走去。
却见一个老宫人,身上穿着带着磨损和有些褪色的宫袍,手里拿着一个拂尘,拂尘的白须有些发黄,一如这个老宫人半截子入土的年龄,却带着走过长久时间的沧桑和震慑。
秦随风见这挡在紧闭门前的老宫人,微微皱眉,却维持着应有的礼数,“原来是陈缘公公,本世子现在要进去面见太后,烦请让开。”
秦随风认识这个老宫人。
这是太后身边用了几十年的老人,打他记事起,就位陈缘公公就伺候在太后身边,是太后一等一最信任的人,且此人还是个内功高手!
松拉着眼皮子的老宫人,就像一只慢慢睁开眼睛的老乌龟,可眼底却毫无委顿和浑浊,甚至见到了秦随风这个世子,也无半点尊敬和惧怕,只是慢悠悠道:
“太后方才已然永登极乐,世子殿下......还是不见的为好。”
秦随风上前一步,冷声道:“我是大魏世子,太后是我祖母,你敢拦我?且活要见人,死还要见尸呢,谁知道太后是否真的仙逝,你如此这般阻拦我,陈缘你是何居心?”
尘缘依旧松拉着眼皮,慢慢悠悠的声音有些枯哑,像是叶子在水泥地摩擦的声音,“太后遗容不容冒犯,老奴已经派人通知了陛下,就算太子想要见太后,也得等陛下来了再说。”
秦随风眯着眼睛,墨眸里眸光闪动,咬牙冷冷道:“你的人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天一夜,陛下听到消息御驾亲来,至少两天两夜,你的意思是,就让本世子在这儿等着。”
陈缘仍旧是那句话,随即闭上眼睛道:“世子殿下自然可以不信,但老奴问心无愧。”
秦随风心底的怒意快要压不住,他下意识咬了咬口腔里的软肉,尝到一抹血腥,压着声音问道:“我且问你,太后因何仙逝?”
“太后近些日子,就身子不爽利,随从的太医也开了好些个方子,可都药石罔效,太医也私底下告诉老奴,怕是不大好,本想着近些日子就禀告圣上,可太后不允,一来二去也拖了些日子,没想到......”
说到后面,陈缘摇了摇头,十分哀叹,“若是世子不信,也可以去询问太医,查看药方,他们眼下都在偏殿候着。”
秦随风冷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本世子相信你这套说辞吗?谁知你是否买通了太医,伪造药方,且你是太后身边近宫人,眼下太后死因成谜,你却拦着本世子不让我见太后,你说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世子怀疑谁是世子的事,但老奴只尽自己的忠,守自己的责。”
陈缘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随后他一掀眼皮子,余光瞥见另一侧面色也不好的褚怜人,幽幽道:“徒儿,还不赶快扶着世子殿下下去歇息,爬了这么久的台阶,已然疲惫不堪了,若是世子吹了风受了凉,就拿你是问,好好伺候世子殿下!”
褚怜人一双阴冷灰眸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却在陈缘看过来的时候,立刻垂下眼皮,浑身气势一散,装的恭敬无害。
宫内时常会从一些年幼宫人里,寻些有根骨,或者有潜力的孩子,且一找就是几十个,再由一些老宫人一齐进行培养,倒不是说褚怜人和陈缘之间是多么情深义厚的师徒。
然后就有贵人相看,看着能不能为自己所用,褚怜人能吃苦有眼色,这才从一众宫人中脱颖而出,又成了能经常面见圣上的能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秦随风倒是不知道褚怜人和陈缘还有这一层‘师徒’之间的关系,他心底微微恐慌,忍不住怀疑此事与褚怜人有什么关系。
就听到褚怜人却说道:“大师傅何必拦着世子,外孙见祖母,天经地义,倒是大师傅您......”
陈缘眼睛一眯,方才还毫无威胁的眼神,此刻阴鸷突生,身上隐隐有凌厉的气息朝褚怜人那边过去。
秦随风上前一步,挡在褚怜人面前。
他从臂弯里,抽出一把被黑色皮革包裹的匕首,缠绕的绷带边有些卷曲,可见用了很久,他手持匕首而立,眼底锐利横生,一步一步上前。
他将刀剑直指面前,冷声道:“陈缘,你还真是个尽忠职守的老奴才,让还是死,你自己选一个!”
陈缘依旧闭目不语,哪怕刀锋贴近自己的脖子,最要命的弱点,连个气息都没乱,“世子殿下是主子,我等只是奴才,生死任凭殿下做主。”
“我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么。”
秦随风手腕抖了抖,随即立刻又稳住,眼底划过一抹锐利的杀意,扬起手里的匕首。
他今天一定要见到太后,就算之后被陛下问罪也在所不惜。
褚怜人瞳孔震动,罕见的慌了神,快速在脑海中思索对策,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沉重大力的脚步声。
“世子住手!陛下有口谕!”一个身穿银甲,满头大汗的将士,此刻举着手,大口大口的喘息。
锐利的刀锋停在陈缘的颈部边缘,刀锋上带动的锐利风刃,吹动身后枯黄的几根发丝。
秦随风停下了动作,看着远处跑来的银甲将领,他眯着眼睛道:“你莫不是在诓骗本世子,你可是与我们一同出京的,你又如何能得知太后突然仙逝,还带来陛下的口谕?”
“真的是陛下的口谕!”
那将领一脸真诚,喘着气道:“陛下,陛下之前曾说若是世子未曾得见太后,就请世子回宫,陛下会告知世子想要知道的一切。”
秦随风眸光动摇,越发觉得事情越来越离奇,陛下会告诉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那传话的将领也颇觉得不可思议,继续道:“如今太后仙逝,世子也算是未曾得见太后吧。”
“荒谬!”褚怜人扬起袖子,灰眸阴森冰冷,“你方才所言陛下口谕,本司空怎么不知道!”
“这......”那憨厚的将士也是一头冷汗,看向秦随风,“世子,真的是陛下亲口所言,还特地叫人让我去御书房私下告诉我一人,让我在到莲花寺前,谁都不要泄露!哦!陛下还说了,若是世子不信就将这句话告诉你。”
随即,那将士学着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问道:“随风,你还记得你曾打碎过的白釉玉湖瓶吗?”
秦随风心脏一个停跳,心中再不怀疑这是陛下口谕。
因为那年他在御书房,曾打碎过一个价值不菲的玉湖瓶,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陛下一人,陛下还亲自将那些碎瓷片收拢起来,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会有人因此责怪于他。
“殿下,这是真的吗?”
秦随风看向褚怜人,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紧闭的殿内,浑身气势忽然一松,肩膀都落了几分,摇晃着身体朝外面走去。
褚怜人看见秦随风心不在焉,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眼底却掩下一抹深思,离开前与仍旧守护在门前的陈缘对视一眼,然后立刻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