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要办的事情如何?”褚怜人又问。
“一切顺利,只是后续还有些要继续探查的,可能要去一趟莲花寺。”秦随风渴了一路,目光在桌面上巡梭。
却有一双手,比他的动作还快,拿起青花玉壶,给他倒了一碗水,加上浓绿色的茶粉,里面咕噜噜起着泡沫,茶香四溢,将莲花边缘的茶碗递给他。
“你要直接去见太后?这......合适吗?”褚怜人递过茶碗,有些迟疑道。
秦随风喝了一口茶,抿唇道:“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必须要亲自面见太后,才能知晓当年的真相。既然太后祖母将有关我身份的信物,数年来一直保存,想必也是存着要告诉我的心思。”
“当面与太后对峙,可这样你便没有了退路。”褚怜人皱眉,沉思道。
“嗯,我从来就不需要退路。”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魏盎然一头雾水,又觉得其中隐藏着惊天秘密。
可偏偏这两个人,他都不敢招惹的。
一个是他阴恻恻的毒蛇小舅舅,另一个是从小暴揍过他至今仍有心理阴影的世子表哥。
他弱弱的抬起一只手,“那个......有没有人看看我啊......”
落了地后,瞬间自由撒欢的天勾,此刻黑豆眼睛下意识看了看,然后又满不在乎的收回目光,珍惜这得之不易的自由时光。
秦随风哦了一声,看向魏盎然道:“七皇子,失礼了,司空大人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告诉我什么?”
魏盎然看向,自从进了他的宫殿,就没说几句话的褚怜人,眼底又尴尬,又焦急。
褚怜人无视对面的目光,自顾自的品着茶。
秦随目光来回巡梭一圈,然后言简意赅的总结道:“没关系,事情是这样,我与司空大人做了一笔交易,他帮助我查些事情,我答应了他,帮你夺得储君之位。”
‘轰’的一声,天边响起一道干雷。
魏盎然觉得自己差点被雷劈的外焦里嫩,他蹭的起身,然后绕着大殿内跑了一圈,确认门窗是紧闭的,门外没有偷听的影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随即,魏盎然立刻小跑到桌几旁,生生挤在秦随风和褚怜人的中间,压低了嗓音,用气音说话。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被父皇知道,可是要杀头的!”
然后他眼眶一红,鼻涕一抽一抽,拉着褚怜人衣角,“小舅舅,你......咋们虽然要在这皇城里讨生活,可我真没想到,你会为我谋划至此,你一定是付出了万般千般的代价,我若要你牺牲至此,我觉无颜面踩着你的尸骨,荣登帝位。”
“小舅舅?”
秦随风捕捉到了关键词,他看着褚怜人,再看看七皇子,瞬间了然道:
“原来如此,你们居然有这层亲缘关系。”
怪不得他那日,在宫角门前,见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倒不像一般的皇子和幕僚,更像是至亲之人才有的信任和氛围。
“等等!”魏盎然忽然惊恐的捂住嘴巴,“你不知道,我小舅舅之前,没给你说过,他和我的关系吗?”
魏盎然以为,这两人都开始谋划储君之位了,以为他们二人早已推心置腹,那么这最后的秘密和关键,他以为自家小舅舅会说的来着。
魏盎然看向褚怜人,却见自家小舅舅,淡淡来了一句,“这都不重要。”
“不,不重要?”
原来他和小舅舅的关系不重要?
魏盎然一副被背叛的样子,面孔朝天,憋着眼泪,像是被自家老爹老妈,说你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孩子。
“因为世子殿下,不会因为你是我的侄子,就同意站在永华宫这头的,不是么。”褚怜人笑眯眯看向秦随风,灰眸下是透彻的了然。
魏盎然也蹭地扭头,死死盯着秦随风。
“谋夺储君之位,这层关系确实不怎么重要,不过......”
看着魏盎然快要溢出来的悲伤,秦随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现在已经知晓了,这,这确实挺重要的。”
等等!?
秦随风话音越来越小,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一件事情,他指节瞬间抵在下巴上。
如果,褚怜人是七皇子的亲舅舅,而自己又是七皇子的半个表哥,表哥和七皇子是同辈,舅舅则是长辈!
岂不是说,褚怜人也算的上是自己的长辈了!!!
他瞬间看向褚怜人,却见对方巧妙避开自己的目光,合着对方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就在七皇子正欲抱着秦随风的胳膊,好不感动的时候,他推开七皇子,十分冷漠道:“这件事情确实不怎么重要,以后七皇子还是不要再提了。”
魏盎然身子一晃,今夜被刀剑扎心无数回,他默默拿起玉箸,准备夹菜,辣死他算了。
“等等!这菜色过于油辣,对肠胃不好。”
魏盎然暗淡的眸子一亮,一脸感动,看向说话的秦随风。
却见,秦随风也拿起玉箸,将一块儿辣乎乎的肉块,放到了清水里面涮了好几下,一直到表皮的油辣被涮干净,然后放在了......
放在了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在桌子上丑不拉几的大黄狗面前。
这狗还颇为嫌弃,用亮的发油的黑鼻子嗅了嗅,嗷呜一口,“汪汪汪......汪汪汪!”
【这什么没滋没味的肉,难吃死了!老子就要吃辣的!用不着你这个低级世界的舔狗来管我!】
秦随风低笑了一声,眼底带着宠溺和无奈,却仍旧和声道:“你若喜欢,我找专人来给你做些特色菜肴,保准好吃又不伤胃,今天就尝尝鲜吧,别贪吃,不然晚上该肚子疼了。”
沉金冷玉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回响,温声响在耳边,让人听了都耳朵酥麻。
只觉得秦随风不是在和一只狗说话,更像是在看待自己的情人儿。
魏盎然一脸惊恐,哆哆嗦嗦道:“世子,这狗......”不是你家的祖宗吧?
秦随风又倒了一碗清水,放在天勾面前。
自从知道了,也许这只狗不是什么天降妖魔,更有可能是,自己的生母留给自己的【礼物】。
他再看待‘天勾’,只觉得对方浑身发着彩色的光芒,浑身哪儿哪儿都顺眼,俗称【来自老母亲对你的爱】的滤镜。
“哦,这算是......我母亲给我的礼物吧。”他说。
魏盎然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秦随风是不是有些精神错乱,“奥,原来是长公主送世子的礼物啊。”
魏盎然说的长公主,自然与秦随风理解的长公主不一样。
自从魏沧海逝世后,原本人们为了区分她与魏月明,所以一个叫大长公主,一个叫而长公主,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之似乎有人在故意淡化魏沧海的痕迹。
宫里的人只要说是‘长公主’,那就都以为是魏月明。
魏盎然松了一口气,却忽然浑身一僵,只觉得有股杀气从自己右侧传来。
他余光微微一瞥,就见到自己小舅舅本就不怎么良善的面孔,此刻死死盯着那只大快朵颐的狗。
牙齿摩擦的声音传来,灰色阴冷的眸子杀意肆虐汹涌,恨不得将它剥了皮,剔了骨,再炖成汤,喝上一口。
“慢点吃,等等,这里面有花椒,我给你夹出来。”
左边是温柔的声音,一派温柔祥和,只觉得置身于和煦春风之下,右边是一脸杀意,空气死寂冰冷,同样的宫殿下,截然相反的画风。
冷热交替间,魏盎然后背的汗浸透了衣衫,额前也是细细的汗珠。
他不住的擦着脸,摸到一手冰冷汗水。
看到那只不识好歹的狗,又被秦随风喂了一块儿肉,褚怜人拳头一握,手里的茶碗瞬间捏成白灰,飘在地上。
这只狗怎么敢,这只畜生何德何能!
秦随风都没有为他夹过菜!
杀着这只狗,他绝对要杀了这只狗,剥了皮,抽了骨,炖成汤,然后再拿去喂狗!
【嘎?】
天勾脊背一僵,下意识抬起狗头,对上一道杀气肆虐的冷灰色眸子,嘴角一咧,“汪汪汪......汪汪!”
【嘎嘎嘎嘎......看什么看,看了也不给你吃!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