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屋门关着,卧室的门却洞开,可以直接从客厅里看到卧室里面那张凌乱如旋风舔过的大床上,一个白生生的人跟床单裹携着厮混在里面,他趴着不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灿灿死死地攥着床单,他几乎把自己的嘴唇给咬出了血,那个魔鬼走之前特地返回来告诉了他,他的名字——任东未。
他看着被记在自己手机备忘录里的陌生名字,任东未就像炫耀胜利,并提醒他他很弱小一样,就这样把备忘录打开甩在他的眼前。
仿佛用诡计偷走他鞋子的人在一天之内极尽搓磨,把鞋子穿烂了之后,又将这只鞋子以甩在他脸上的方法还了回来,这是莫大的轻视和侮辱,是对他人格的搓磨。
灿灿盯着那个名字,死死地盯着,他本来应该清澈的眼睛里暗不可察,所有情绪在其中融合交杂成了一股浓郁到再也无法被外物打破的黑,又在其中凝成了一支曲调悲鸿幽哀的亡暮之歌,让人听了灵魂就会感到绝望。
本来光辉的他陷在了一半的绝望里,现在的他失去了一半宝贵的自己,以半身泥泞,半身光辉的形象示人。
失去身体的贞洁不是最可怕的,为此失去心灵的高洁才是最可怕的。
多少人因为一个不幸的起点开始堕落,失去了心灵的贞洁,从此整个身体都步入了泥泞当中,成为了恶魔的腐肥,结局凄凄惨惨。按照神原本的安排,他们的结局应该光明磊落。
好在灿灿还能束缚住自己,他的所学像一根结实的绳子一样挽着他,不让他堕落,不放弃的救赎着他。
所以你看,最爱自己的其实是冥冥之中的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的时候,就跟着心来,一定不是跟着欲望。心能指引人向上行,欲望却引诱着人堕落。
要分清欲望和情绪,因为欲望为了迷惑大脑,一般附着在心外边,很容易被误识盲从。
灿灿知道,这个恶魔般的名字从此以后,几乎每一个晚上都会出现在他的意识中,把他的每一天都变成噩梦,挥之不去,像附魂的魇,如附骨之疽。这噩梦会像病毒一样时时刻刻蚕食他的善良、理智与意识,试图把他也变成腐肥。
邪恶的势力似乎总喜欢把善良的一方中那面像旗帜一样的东西拔掉,以为这样就代表着善良的那一方整体都会溃败。
魔鬼总喜欢破坏,以绚烂华丽的姿势,而天使则以丑陋卑微的容貌对这个世界缝缝补补。
美貌对于天使来说不是祝福,而是诅咒,因为天之行者必将背负大任,也必将负辛而行,这样的生活,智慧和耐力才是助推剂,而不是美貌这种纯装饰品。
不过对于心术不正的魔鬼来说,满足了人类向下欲望的出色皮囊就是一件十分有效的助力。
魔鬼纵横游戏人间,享尽人间物质乐趣,天使则通过苦行来沾得心灵一丝芬芳。
灿灿猜自己不会被打败,绝对不会!因为他不想成为被魔鬼支配行动和思想的可悲人傀。
自己的噩梦是没有办法靠别人等来黎明的,对于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原本百分之百鲜活的他,在一次荒唐过后,如今已经死掉了一部分,那部分的他就如同花一样,永远枯萎了。
再也不可能复活,更别提鲜艳回从前。
但是那些还活着的他,最起码还可以尽力去做不少有用的事情,来回报让他鲜艳了一回的这个世界。
当时介绍完自己的名字,任东未还想问问灿灿的全名,他只是在办公室外面趴耳朵的时候,隐约听到庞绅勋喊他“灿灿”,于是也跟着这样叫他两三声,却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
对于美人的名字,他还是有些好奇在身上的,这大概是耽于物质这坛美酒中的他身上唯一一点勉强称得上是高级的趣味。
一个人的高级趣味居然仅限于此,并没有比不知天文数理的爬行动物要好多少,真算得上是悲哀。
“我说完我的了,你的呢?我的小客户,你的名字是啥,说来听听呗!美人的名字估计也挺美。”任东未用调侃的语气,语气倍加轻松地问他。灿灿却感觉厌烦又恶心,他听到这个人说话就下意识排斥,尤其是他还用着这样轻松的语调,因为他刚刚可是把他强|暴了。
掐花者杀了鲜花,却秉持着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真是让人厌烦。
他低下头,声音平静无波澜,语气冷冷淡淡,不带着一点温度:“你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