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心念微动，他也好奇自己的资质如何。
事实上邹衍摸得不是根骨，而是他更适合那种功法。
根骨确实重要，但对河伯而言，这却不是最重要的。
5
荀况太清楚书籍的价值了，所以他选择在阴阳家留一段时间，好好了解这个奇怪的世界。
在阴阳家的时间荀况一直注意观察各位长老。
邹衍不说了，和他记忆里的没什么差别。
而且不出意外，邹衍快死了，所以他不是那么重要。
重点的是他收的两位弟子。
东君和礼魂。
那日见阴阳家众高层时，礼魂并不在，据说是有事，尚且未归。
荀况是在衔书苑看到礼魂的。
礼魂不像东君带着面具，所以荀况能看到他的容貌，那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性情散漫，不出意外又是一个庄杨之流。
荀况：所以阴阳家剑走偏锋是怎么出来一个向庄周杨朱靠近的弟子来？
邹衍你不行呀！
邹衍还好不知道，不然他会说，你行？你行你上！
而东君……
东君阁下就不一样了！
东君实在太有事业心了！
这郑瀛确实有些倒霉，上来就撞上东君这种武力值高尚又心机深沉的家伙。
荀况开始怀疑，郑瀛这小孩真得能从阴阳家全须全尾地走出来吗？
6
看完阴阳家藏的史书，荀况想，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这都是什么玩意，怎么和我记忆里的历史那么不一样。
道家怎么就分天人两宗，还有阴阳家剑走偏锋？它不应该像九尾狐的尾巴生机勃勃，自由发育吗？
黄老，列庄，杨朱，计然，仅仅这四个加起来就不止三派了，怎么道家都分裂了，墨家还铁板一块呢？
还有，我儒家什么时候有掌门了，我怎么不知道？
韩国还能打百越？
不，居然还能打败百越？
我怎么在桑海，桑海是什么地方，那地图上不该是琅琊吗？
荀况：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荀况了解了地理历史，然后陷入了思索。
以他的本事，躺平混日子混到死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这是他的性格吗？
在阴阳家这块扑腾实在不是他所擅长的。
他都四五十岁了，这个时候练功肯定比不过东君，折腾也是被一巴掌拍死的命。
去桑海教书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那地方还有个他，韩非李斯这帮弟子完全不需要再来一个荀况。
到时隔壁秦国……
荀况觉得他不如去秦国试试，吕不韦和庄襄王这两人他是了解一点的，起码不像秦昭王那样固执。
（荀况的眼里昭王确实是有些固执的）
这个时候荀况就在感叹他的一事无成了。
（这真得不是一种凡尔赛吗？）
7
秦政是一个心性坚韧，十分能吃苦的人，赵国的质子生涯和秦国未掌权时的隐忍是这一性格的例证。
但有一句话叫能吃苦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阴阳家虽然物质生活优渥，知识积累丰富，功法强大，但……
受制于人实在不是秦政想要的。
说实话，他想要自己上位。
但现在的他既没有高深的内力术法，也没有从秦国拿来的权力，所以他只能暂时忍着。
秦政：难道重开一局就为了让我再受制于人？
作为回报，荀况思虑后，给郑瀛指了一个方向，免得他真得掉进阴阳家的沟里爬不出来。
邹衍命不久矣，不出意外阴阳家下一任掌权者是东皇太一，礼魂散漫，你们二人可以联合。
荀况其实没想到礼魂不止是散漫，他压根不想干。
礼魂：我只想躺平，不想打工。
秦政面上坦然接受老人好意，心里却疑惑，你是怎么知道那是邹衍的？
秦政自己都不知道邹衍什么时候死的。
你怎么这么清楚？
无论如何，这都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其实如果可以，他是真想让礼魂顶替东君，有这么个散漫的家伙在，他日后行事必然方便。
（这什么赵高发言？）
但无论是单纯地联合，还是顶替东君，秦政都需要先了解礼魂。
正巧礼魂被邹衍派来教导他功法。
观察礼魂后的秦政发现，原相说得一点也没错，礼魂确实是庄杨一样的人。
秦政猜测原相必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荀况：猜的很对，但你猜猜我是谁？
8
荀况离开了，天下之大，以他的本事寻一个容身之处不难，但他要让自己最后的岁月物尽其用。
他的时间不多了，一纪十二年，不过黍稷熟了十二次。
原相是荀况，那郑瀛又是谁呢？
秦国，咸阳，
籍籍无名之辈想要进入秦国官场并不容易。
尤其荀况想要进的还是秦国高层。
这更难如登天了，好在他还有些本事。
此时昭王已经于去岁崩逝，但新王还未正式加冕，不过荀况知道孝文王离死也不远了，他就在王位上待了三天，他的儿子好一点，待了三年，至于更后面的秦王政荀况就一无所知了。
他并不清楚这位秦王会开创怎样的功业，也不清楚他会对天下的民众造成怎样的伤害。
荀况就算再心有谋算，他也算不出后来的始皇帝会在出巡过程中去世，身边还带着李斯这个有致命缺点的弟子和胡亥这个愚蠢恶毒的家伙。
有些本事的荀况靠着自己的才学成为了太子府公子的老师。
荀况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弟子李斯在信件中多次提及并夸赞的秦王政，只不过此时他还是个小孩子。
多年质子生涯锤炼了他，荀况从他尚且稚嫩的眉眼看出隐藏的锐利与显而易见的坚韧。
不知为何，他觉得公子政有些熟悉。
是错觉吗？
荀况暗暗想。
荀况教学多年，但似公子政这般的弟子是没有的，他和韩非李斯张苍都不像，但可以肯定，这是一块璞玉。
对于荀况而言，亲手打磨这样的一块从未有过的绝佳璞玉是值得高兴的。
儒家讲究因材施教，但能达成这个标准的并不多，恰好荀况有这个能力。
太子子楚也没想到自己能遇到这么一位人才。
子楚和吕不韦旁听了一节课后，对吕不韦道，能遇原卿，是政儿之幸。
吕不韦微笑。
后世经常以为奇货可居的奇货指的是后来的秦始皇，但对于吕不韦而言，子楚才是他认定的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