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翌日天明时,帐子里陆陆续续传出了动静。
昨日一行人中也就公爹苏声和苏琯璋穿了一身劲装,行动最是便宜。
今日不仅是他们二人,祖母苏老夫人、婆母许玉娘、苏二婶和三位嫂嫂,就连七个孩子也都换上了轻便的劲装。
除了还未到习武年龄的慕哥儿,一家子都是练家子,此时齐齐换上了劲装,英姿飒爽的模样惹得宣槿妤羡慕地多看了几眼。
便是矮胖团儿慕哥儿,穿着劲装也似模似样的,像个小武童子,就是胖了一点儿。
宣槿妤又打量起自己的着装来。
今日苏家一行人中只有她是一身常服,简单的上衫搭配襦裙,好看是好看不少,但却比他们多了几分束缚。
“你怀着身子,衣裳还是得以舒适为主。”苏琯璋对她说道,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
而且,若是路难行,还有他背着或抱着她,并不需要她穿多简练干劲的衣裳。再说,劲装多有束缚,怕是会勒着她和孩子。
提到孩子,宣槿妤心里的一丝遗憾便也很快消退。等到早食端上来,她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简单用过早食,王虎便来催上路了。
昨日才走了二里路,依着这群人的脚程,他很是担心今日还得露宿荒野。怕今日没有昨夜的好运气,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废庙容身。
差事不好做。
王虎再次在心里感慨。
宣槿妤瞧着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对比他昨日张扬硬气的冷脸,心里舒爽几分。
简直像是出了一口恶气。
她没再去看王虎,很快便被慕哥儿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慕哥儿走在后头,牵着他大哥哥启哥儿的衣摆,两条小短腿不断倒腾着,努力走上十几步,却才走了身后禁军轻轻松松几步的路程。
照慕哥儿这样走下去,那位王千户的脸怕是又要黑了。
想到这里,宣槿妤又想起昨日苏琯璋告诉她的三人间的对话。
“王千户若是不愿意随我等上路,可自行回京。陛下宽宏,想必不会过多为难。这差事不过是换一个人来办而已,算不得什么。”
她想象着清清冷冷、眼神清淡的苏琯璋在说这话时的神情,定是一本正经又兼顾君子之风,即便说着违心的恭维话也没人看得出来。
但实在好笑,宣槿妤昨夜问他说出那句“陛下宽宏”的话,心里虚不虚?这人怎么回答她的?
“陛下确是宽宏,不然也难以解释一国之君为何会犯下写错圣旨这样的疏漏来。”
她当时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人,木头似的人居然也会说这样怪腔怪调的话。
苏琯璋在她额上亲了亲,笑着揽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他不敢再下圣旨追责苏国公府。一开始是怕朝野嘲笑,现在,这一路都是眼睛;他要体现他的明君风范,更是不会打自己的脸。”
何况,如今漠北战事未定,苏家军和漠北大军胶着之余,仍在坚持找寻二叔的踪迹。
盛誉想必也看出来了,苏家人在,苏家军便也安稳,漠北也才会安稳。这是一个平衡,他不敢轻易打破,至少在有人取代苏家人之前不敢打破。
费尽心思才得到的皇位,他比谁都不希望出现变故。
这些话,苏琯璋只在心里过了一遍,没有说出口。
“你知道了什么?”宣槿妤想着他说的“这一路都是眼睛”,有人跟着他们?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苏琯璋轻描淡写,“昨日从我们出城便开始跟着了,不过他们没有恶意,便随他们跟着。”
“那两位带队的知道吗?”宣槿妤十分好奇,压下了那一丝知道被人暗中窥视的不自在。
像现在这样,他们边散步边说话,别人也在暗中盯着?
“大抵是知道的。”苏琯璋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鼻息喷在她颈侧与耳道,痒得她忍不住要躲,却被他紧紧箍着腰肢,动弹不得。
“外祖父和父亲也派了人来,我昨日去林子里时他们现身和我见了一面。”
宣槿妤忘了挣扎,“果真?”她有些惊喜。
外祖父和父亲既派了人来,又不想惊动龙椅上那位,想必派的是府中暗卫。说不定还是她眼熟的那几位。
还未到余安府见到三哥哥,但她已经找到可以替她撑腰的人了。
宣槿妤愉悦地想着,又想起她计划报复这臭男人的事来。
今夜?但她现在心情很好,暂且饶了他罢!
“真的,但暗中的人太多,过了这片林子,没有了遮挡,他们便应当不会再跟我见面了。”苏琯璋不知道妻子在想什么,只面色柔和地回答她。
“咳咳,”苏老夫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苏声和一群小孩子,“慕哥儿竞走输了,要找小婶婶安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