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中屹立的王朝宫殿内,众人俯首称臣,牧羊人单膝跪地,脖颈处的白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左脸的疤痕,黄褐色的肌肤历尽沧桑,伤口早已愈合,留下耻辱的印记。
那是一双超越凡人的眼睛,利露帕尔如此赞叹道,她为牧羊人取下世俗的镣铐,为他洗去身躯的伤痕,揭开与之相隔的面纱。
牧羊人垂下眼睫,温和轻吻眼前利露帕尔的手背,许下承诺:“我愿以赤王之令存活于世间,愿打造花神安眠之地,愿与你分享王朝权力创造以凡人之意志塑造的国度。”
“祈求您的垂怜,吾愿将所有爱意献上。”
打造一个没有迫害,没有奴役的乐土,这是所有镇灵的夙愿。
欲望隐藏贪欲,承诺埋下欺骗,爱恋掺杂利益,毁灭的种子一开始便在这一刻种下了。
利露帕尔称自己的爱人奥尔玛兹是超脱凡人之人,他以神明之声行走于世间。
镇灵沉溺于幻想中的爱恋,近乎病态地宠爱着牧羊人,将其引为知己、挚爱,人们常说爱是生活的调味剂,可镇灵不同,爱恋与梦乡是她们的一切,她们诞生于此。
如果说神明创造凡人是投入了各种色彩,那么镇灵的色彩只是淡粉色的,甜美的爱恋不断投入进去,直至镇灵的诞生。
利露帕尔付出了全部的爱情,渴望着爱人相应的付出。
甜美的梦乡啊,若是清醒,若是毁灭,痛苦将会伴随一生,聆听镇灵的故事,也将陷入永生的诅咒。
赤砂曾聆听花朵的告诫,无论风雨,请将凡人的命运交还给他们自由的意志,神明的意志终将消散,生命自会寻找出路。
可漫长的黑夜,赤砂告别风雨,在石板刻下规则,他曾说不再有人会因天空而遭受家园驱离之苦,他曾说塑造人间乐土,可……
赤砂曾仰视天空,以俯视的态度挑战预言中的未来,可神中之王不曾想赤砂也终将成为凡人、草木鸟兽仰视的“天空”。
掌握手中无上的权力以及鲜红的宿命,拨动着沙砾,改变部族的使命。
赤王布下棋子,一点点侵蚀天空,可笑的是弥留之际,却发现自己想要的还是最早舍弃的棋子。
宿命的曲调依旧舒缓。赤砂的纵容,凡人的贪欲,扭曲的爱恋,终成宿命。
……
在一个轮回的黄金时代,纷争的精神永存于悬锋人的心中。
黄金塑造的祭台之上,燃烧的火把点亮了黑夜,台下的悬锋城人呐喊着,气势如虹。
这是悬锋城比赛的传统,败者死于决斗,以祭神明。
“杀了他,杀了他,败者没有资格活下去!”
人们都说着这句话,也包括战士的家人。死在王储手下,是莫大的荣耀,他们如此想到。
热腾腾的血液飞溅出来,沉重的身躯咕噜地滚到台下,战士西蒙死于荣耀,埋于纷争。
“荣耀!!!”噪杂的欢呼声响起。
在祭台的更高处坐着悬锋城的王,也就是欧利庞,男人半披黑红的战衣,肩膀上厚重的黑色盔甲压下他的肩膀,巨大的剑放在王座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位逐渐年迈的王难得夸奖了优秀的悬锋战士,可话锋一转,欧利庞指出了不足,混浊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的那位战士,仿佛深渊中的铁钩,他说道:“但你迟疑了,在纷争的国度,这是致命的错误,输也就意味着死亡。德谔米拉,吾希望你记住这一点,永不再犯。”
德谔米拉:“是。”
他在所有人的面前如此宣布道:“仪式开始。”
悬锋城,尚未找到道路的王后直视着沉默的真相,死亡就是纷争开始的起点吗?她不确定。
王后歌耳戈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只是看着,留下难以琢磨的叹息。
史书记载王欧利庞在众公民的见证下将幼子迈德漠斯投入冥河,以飨「天谴之矛」,并与天地间众英灵。
王后发起决斗,在中途毒发身亡。沉默的真相稀释着血腥味,旁观者或冷漠或讥讽或不忍,直至悬锋内乱。
以幼子换得王权永存,欧利庞讥讽王后歌耳戈口中悬锋城千百年的荣光,仿佛早已洗去手中弑父的血液,将恶臭的外皮褪去,他深深恐惧着……迈德漠斯终结王朝的预言。
悬崖之下是黑蓝的冥河,幽幽蓝光透着悲痛苦涩的情感,不同于流淌的河流,冥河表层流动,而水底是永恒静止的状态,如同人们口中不再向前的时间。
襁褓中的孩子被冰冷的水灌入,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