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跳入晚间六点,屋外的门铃急促响起,伴着古森含糊的声音,是在高喊着佐久早的名字。
佐久早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今天是与古森有约的,显然是忘记了、导致对方找上了门。
“我,我先躲起来”
同屋里三田想到她现在这个状况,实在不是出现人前的好时机,这么想着左顾右盼的找起藏身地,躲进了沙发后面。
佐久早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看着三田动作慌忙,不知怎么的他有些想笑,甚至觉得这场面实在可爱。
于是眉头稍稍松开,佐久早压下笑意,站起身往外走,回头时明显能看见沙发后的一团,想来古森如果进门也能发现。
这边三田忘了她和佐久早间有距离限制,随着佐久早走出范围,她也被带的往前。
一时四目相对,佐久早脚步往回,想也没想的先扶起三田。
就着这时,他看见她薄薄的身影一瞬实质化,黄昏下分外明显,因此伸出的手这一次没有落空。
怔楞弥漫,佐久早抓紧了手心里过冷的腕结,三田还沉浸在她能被碰到的疑惑里,些微的光笼住两人。
“能碰到了”,佐久早压下见不得人的欣喜,强装淡定的抿平唇线。
“是呢”三田未察觉的尤其感到惊异。
屋外等了好久的古森已然误会是出了什么事情,拍门与按门铃的声音急促起。
屋内的如梦初醒,三田示意佐久早快出去,结果青年走几步,她也深受限制的往外,索性不得不跟着一起。
等到了玄关,避免吓到古森,三田还在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佐久早留意到了三田的视线已经放到了鞋柜上,于是青年打开了玄关边的储藏室门,无需多言,三田自然的躲了进去。
——后知后觉思考起怎么佐久早没有被吓到,按理来说一觉醒来有个陌生的鬼魂在床边,怎么也该...
宫侑怕鬼这事三田是知道的,高中时最出名的就是这人要去吓队伍里的前辈,结果反被队友联手吓倒。
没想到佐久早看着靠谱,还能接受鬼怪这种事情...
她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呢?又要怎么才可以离开?遗愿的话好像也完成了,看到宫侑那样子,其实三田反倒无所牵挂了。
混乱的情绪归于惆怅,三田靠门边坐下,视线不期然落在了这间储藏室内,里屋收拾的整齐,极有佐久早个人的生活习惯使然。
忽然三田看见了什么,一时有些意外的起身。靠近架子上摆放整齐的那把琴,如若说和她捐出去的那把相似是意外,名字贴、她自己缝制上去的便不可能搞混。
佐久早怎么会有她的琴?
隔着一扇门,佐久早还在措辞婉拒古森,并为晚上放鸽子的事情道歉,古森心大的摆摆手,知道佐久早没事便也松了口气。
他这次来还是有事情说的,一年前佐久早让他关注的有了消息,想着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好说出来的事,古森压低声音。
“圣臣,你让我找的那个通灵的大师,我已经找到了,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佐久早握在门把上的手微动,古森还在继续,“所以,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标表弟的行为了,刚听说找通灵的、古森被吓了一跳。
还以为对方要误入歧途,或者是被什么不三不四的带坏了,但佐久早在这方面嘴紧得很,直到现在古森也不知道这人的意图。
讲多了话,一时口干,古森想着进门喝杯水。
偏偏佐久早这一次态度坚决,引得古森连连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然而也没有,这人从头到脚甚至头发丝都精致着。
在家打扮的这么好看,也是奇了。
狐疑里古森倏尔起了另一个猜测——“你、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不会违法吧,圣臣”
....
看佐久早这表情,古森一笑,拍着对方肩膀来了句逗你的,趁着佐久早没有怎么挡住路,古森一下往屋里进。
本来要追上去的佐久早硬生生忍住,一步不动的原地站着,忽然他想起了储藏室里的东西。
那把放在屋内的提琴!
于是这一回等古森一无所获的返回、甚至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佐久早赶人多了急促,匆匆忙忙将自家表哥送了出去。
面对门板,古森越觉得奇怪,越是糊涂。
另一边佐久早已然忐忑,打开门果然见到了三田拿着那把琴,听到动静,屋内人也转了头。
“这把琴,是我的?”
“嗯”
佐久早心里起了紧张,得到了回答的三田依旧意外,她慢半拍的应了声,随后还想再问佐久早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是..”
"我喜欢你"
近乎赤裸直白的表达,三田也没有想到能有一天在死后听到这话,眼皮猛地一跳,于是瞬间那些不对劲的地方都有了解释。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和佐久早也没见过几面啊?以及随之而来的就是那她都做了什么,今天在佐久早面前一直提起宫侑。
这瞬间变得微妙。
而另一边,远远没有佐久早那般难说出口,甚至出声的那一秒他只觉得轻松,压抑了多年的感情、他不想再错过。
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她。
经过告白一事,两人间的气氛也变得安静许多,好久后三田催促佐久早先吃晚饭,生硬的转移开话题。
看着青年进入厨房,坐在餐厅椅子上的三田开始正大光明的盯着对方,隐约的她感觉到了这一幕的熟悉,但偏生回想又是第一次见。
细细想来其实三田下厨房的次数也不多,她儿时是吃饱就行,并不挑剔。遇上双子后,他们三人之间负责做饭的似乎还是宫治多,纵使是婚后亦是如此。
想起宫治,也不知道她突然没了的消息是不是吓到了对方,毕竟他们同样是从小到大的朋友。
因为想着事情,连佐久早什么时候站到跟前的,三田都没有注意到,紧接着摆在面前的是两碗面。
她微微疑惑,随后举起手示意她现在是鬼,根本不需要吃东西。
佐久早面色一红,巴巴说了句忘了。但看着冒着热气的面条,感觉不到饥饿的三田还是接了过去,在能触碰后尝试吃了一口——按理来说她这个人都是不存在的,吃了面条,也不应该、但偏偏就是吃下去了。
两人安静的用了餐,饭后佐久早勤快的收拾碗筷,看着看着脑海里冒出一句佐久早很适合结婚,这种念头刚起,三田忙甩开。
她可是有妇之夫、就算是变成鬼了,也还是属于宫侑。
忽然一直背对着的佐久早出了声,哗哗的水流将青年的嗓音抹的不真切,引得三田往前了几步去听。
佐久早说的是他记忆里的第一次见面,三田已然印象不深,但是将琴捐做公益的那天她记得。
那是多年后与母亲的再次见面,地点就约在了东京。
对方说她现在生活已好,已经有能力养她,总之彼时的交流并不愉悦,最后母亲是被她气走的。
很小的时候,三田是有期待过离开的母亲会回来,虽然这样的想法可以称得上自私,毕竟就那样的父亲、家庭,哪里值得。
但她还是希望,可以被带走。
佐久早一直有注意身边人的神情,并非他所以为的失而复得,反倒是怅然与落寞,他才意识到那把琴在当时不是不舍。
“我说错话了吗?还是,不应该把琴带回来”
这把琴是三田家庭尚和睦时,父母送的生日礼物。
看着佐久早这样子,她笑着摇摇头,“没有,这把琴有很好的回忆,谢谢你,佐久早”,只不是时间太久,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话刚说完,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
同样眼睁睁看着的佐久早顾不得浸在水池里的手还沾着泡沫,他一把摸了空。
三田绯夏再次消失,如同来时那般突然。
时钟指向八,宫侑将播放的录像带点了暂停,他没再看下去。
心神动摇的厉害,他甚至不知不觉接受了医院所谓的那句生病,不然有什么可以解释这个当下翻涌的难受。
不对不对不对。
再虚假的记忆会如此完整吗?
顿时抱头挣扎,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他和她明明只是几面之缘——一定是这个录像带的问题,宫侑拿起遥控器按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