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三月二十日,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
因雨天车祸,陷入昏迷的宫侑被紧急送医,经诊断生命体征无碍,伤情并不严重。
睁眼先看见的就是紧张的、围在床边的父母,连就往日一贯不对付的宫治都是眼底布下血丝。
宫侑还有心情调侃两句,宫治念在对方受伤的状态,忍住了拳头。
对于如何出的车祸,宫侑是有记忆的,他是结束了聚餐回家请的代驾——谁知道代驾的车技如此差。
看着宫侑没什么大问题,多多少少一家人都放下了心,他们都知道这么个天气宫侑去墓地的原因。
毕竟那是绯夏的祭日。
别看宫侑什么事都没有,他们夫妻间的感情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这一年没人敢在宫侑面前提起三田的名字,生怕刺激到宫侑。
天知道接到宫侑出了车祸的电话,宫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
这边醒来就像好全了的宫侑开始指使宫治,仗着生病可是找到了磋磨兄弟的借口。奇怪的是往常他得寸进尺,就算是生病,宫治也会把他拎起来揍,现在反倒是沉默的很,甚至真拿起了苹果就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人被夺舍了?
还是说该不会他查出绝症了吧!
宫侑想着就问了出来,宫治明显愣住,然后是无语。还是宫夫人着急的轻骂说什么呢,宫侑这才放心。
继续老大似的靠在床头,忽然指尖的一点闪耀,引得宫侑分了注意力。
戒指?还是结婚戒指?
谁结婚了?他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不可能不可能,戴着玩怎么也记不得什么时候买的?而且明显的对戒款式。
见宫侑长久地盯着戒指看,床边三人都一时噤声,好半响就听宫侑迟疑的问了句,“我...结婚了吗?”。
“哈哈,不会吧”这次语气弱了点。
这一下在场的都神色一变,宫夫人轻声询问,“阿侑,你不记得...绯夏了?”。
绯夏?宫侑搜刮所有记忆,找到了个对得上名字的,三田绯夏,佐久早的妻子以及出轨自家兄弟的女人。
想到这宫侑的眼神不禁飘忽到了宫治身上,但疑惑却更大了,看父母的意思,这三田绯夏似乎是他的妻子。
宫侑的眼睛睁大了,他向来脸上喜恶明显。
他什么时候和这种女人结的婚,宫侑完全记不得,连连表示不可能的事,他记忆一点断层都没有,往前可以追溯到小时候尿床嫁祸给宫治,往近的连车祸前的早餐吃的什么都记得。
但没想到床边的三个如临大敌,为此父亲按了传呼机,在告诉护士他失忆的状况后,呼啦啦又进来了几个医生,主治医生在前,后面跟着几个实习生。
宫侑被围着做了检查,虽然不耐烦,但好在也句句配合,结果查下来是一句接受不了伤痛,打击太大到失忆、甚至出现了虚假记忆。
宫侑:?
庸医,绝对是庸医。
他自己结没结婚会不清楚吗?但话虽如此,家里人的表现还是让宫侑察觉到了不一般,索性他顺着话。
“那人呢?她老公都住院了,怎么不来”,完全忽略了医生说的打击太大源于哪里。
话说出口,室内的氛围更加凝固,宫侑等了好半天这看看那看看,就是没有人开口。
怎么回事?
在宫家人看来,宫侑对妻子的离世打击过大,不仅记忆改变,连着都不记得三田,在宫夫人考虑该不该说出,宫治开了口。
用平静的语气,“去世了”。
宫侑要去接苹果的手停住,好半响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一句是吗,不轻不重。
宫侑对三田绯夏的记忆并不多,最开始就是同一个学校,知道对方是角名的继妹,他也曾因为觉得有趣特意出现在三田面前过。
不过角名这人不实在,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久而久之宫侑也没放心上,毕竟他没有非要去惹怒角名的恶趣味,偶尔的捉弄不算。
除此之外,几番旁观下来,宫侑还是自认为发现了秘密——就算是亲哥,也不会做到那种地步,真正的亲人间是什么模样,他可太有发言权了。
原以为能看见对方不日恋爱,哪想到三田在高□□了学。多年后再见,便是在佐久早的婚礼上,天知道收到请帖的时候宫侑特意发给了角名。
这般才过了几年,某日去饭团宫的宫侑亲眼看见了三田与宫治厮混,诚实来讲宫侑对三田的印象并不好。
虽说他也不是什么道德标兵,奈何深陷的三个全是自己朋友。
一桩桩事件罗列,那可不就是个花心薄情的女人。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是怎么回事,这就被拿捏到结婚、看起来在对方去世后还要死要活。
宫侑自己骂了自己,此刻他平着心态积极同父母表示以后会好好过日子,他一点都不伤心了诸如此类的话。
当然在看见宫治怜悯复杂的眼神时,宫侑还是觉得额角突突,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可怜的。
让人火大。
偏偏否认被认作病情严重,这下是真有口难言。
如此在医院又待了三天,身体全好的宫侑才回了单身公寓——惊奇发现自己住址并不在此,只得靠着宫治找到了位置。
输入密码错误,这是找开锁师傅再进的家门,随后又换门锁,可谓是一波三折。
到这里宫侑不得不接受,他似乎是来到了另一个地方、或者他真的生病了?不然怎么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
屋内的布置于宫侑陌生,这里的方方面面都是一对夫妻生活的痕迹,从玄关的两面鞋架、连就桌子上的香水都是男香女香并列摆放。
女生的高跟鞋还摆在外,就算是离开,也没有被收起。
宫侑怔怔的看了好一会,随后再进入分左右、左边是厨房餐厅,右手边是客厅与阳台。
客厅里最明显的莫过于一张结婚照,并非中规中矩的双人合照,而是他抱着三田转圈,画面上的两人看起来格外幸福。
如此宫侑盯着看了阵,依旧是没有任何记忆,最后皱起眉头,他并没有别人口中说的那般浓烈感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张照片,心跳忽然快了许多,就像是也身临其境的参与过。
视线落在三田身上,不可否认,对方长得实在清纯漂亮。
他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嘛,这么想着宫侑继续逛起房间,储藏室、三田的工作室,在这屋子里他也看出了三田的工作,是个在家画漫画的。
书桌上的物件并没有动过,摆放的平板、电脑、堆在一起的草稿纸与斜放的画笔。
明亮的屋子,采光极好。
宫侑甚至能想象出那人坐在案前画画的模样,他伸手拿起三田未完成的作品,女人的笔触温柔。接下来宫侑又看了健身房与主卧,很快时间到了晚上。
半梦半醒间无端吹进的风扰了宫侑睡眠,他勉强撑起精神,然而却看见了巨吓人的一面。原本死去的女人就蹲在他床边,宫侑的困意瞬间散开,紧随着就是后背发凉的惊吓。
顿时叫了出声,人也往后移的退出好几步,脏话更是不止歇。
至于为什么一眼看出是鬼——正常人哪里有身体时不时透明的。
“你是人是鬼啊!不对不对不对!我肯定是还在做梦,该死的!”宫侑连连裹住被子。
但是对方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甚至望着他的复杂眼神让宫侑有些更恐惧,只觉得这鬼是拉他一起下地狱的——
三田笑了出来,纯粹被宫侑胆小的样子逗笑。
“我不吓你,你别害怕”,实则三田也没有吓人的意思。
她只记得自己是死掉了的,莫名有意识就这么出现在床边,正疑惑、宫侑的一嗓子让鬼的耳朵都受不住。
她还要说什么,宫侑却先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甚至扯过桌上的台灯,直直朝着三田。
“不能因为我是你丈夫,你就、做鬼都不能…放过我吧”
.....
“嗯?阿侑,你怎么了?”三田察觉到了眼前人的不对,如若是她的宫侑,不会做出这个反应的。
人是这人,但绝对不一样。
原本再见宫侑而欣喜的心沉下,看着对方的防备,三田起身走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