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雯坐在一旁话语不断,谢珩面上不显波澜,只隐忍附和几句。
沈昭同样垂首,一副恭顺样子,却偷偷挑起眼皮看他,谁能想到平日威风凛凛的金吾卫大将军,也有不敢反驳的时候,她一时忍俊不禁,翘起嘴角,又慌忙咬住下唇,强压住笑意。
偏偏眼尾轻弯,眸中碎光浮动,偷藏几分俏。
谢珩触及她的视线,又淡淡挪开。
李立雯训完谢珩后,又将话锋转到她身上:“瑾儿,你刚回府,我不便以礼数约束你,只想着慢慢学,不急于一时,但是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对任何人、事,哪怕心中再不愿,面上也得应付过去。”
沈昭虚心受教,“是”,宫斗好手亲身相传,哪怕日后用不到,听听也值。
李立雯继续道:“日后切记,无论发生何事,万不能强出风头。”
“是。”沈昭连连应下,但她的话只匆匆过耳,反正待寻回真正的谢怀瑾她就回家了,以后少参加此种场合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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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脸色苍白坐于医馆前,头上噙着汗珠:“大夫,我今晨起床后便腹痛难忍。”
大夫的手搭在她腕间:“夫人,您这是有喜了,不过夫人体内湿寒重,还得需好生将养,才能保住此胎,近几日切莫舟车劳顿。”
惊云一大早便起身去张罗车马,夏目只得自己去了医馆,待他回去后,发现屋内空无一人,登时慌了,在小镇上四处寻她,幸好这个镇子并不算大,未久便在医馆前找到夏目。
他本就计算着日子准备赶回国公府,经她如此耽搁,早已误事,他气极,将夏目往身前一拉,怒吼道:“你为何离开,你知道我寻了你多久?”
夏目手中拎着刚取的药,腹痛难忍,经他如此一呵,眉间拧成了麻花:“我腹痛不止,出门寻医,大夫说——”
“别说了,”惊云直接出声打断她,此时赶去只怕府里早就散了,他当众揭穿假谢怀瑾的计划失算,懊恼不已。
送夏目出门的小药童听到他的吼声,走出药铺说道:“你是何人?这位夫人有孕在身,受不住你如此叫嚣,”他看向夏目,“夫人,需要替你报官吗?”
夏目摇摇头,谢过药童,踉跄着步伐走了。
惊云方才在气头上,听到“已有身孕”才恍然。
他勾起嘴角,既然生米煮成熟饭,她更不会离开他了,他脚步不停跟上,身段放软:“为何不早同我讲,让我陪你一道来,也省去不少功夫,慢点走。”
夏目自上月没见葵水就隐隐担忧,本想等他回来去看大夫,但迟迟不见惊云,又因着连日奔波,本就身子不适。
他不由分说便吼她,更让她心瞬时凉个透彻,她轻推开他的手:“你既有事便先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如今有孕在身,这是国公府第一个外孙,若是他俩的婚事不牢靠,但这肚子里的孩子可做不得假,那是他保命的本钱,他厚着脸皮赔笑:“刚刚是我太着急了,我怕你出什么意外,本意不是吼你,我们先暂歇几日,待你身子调理好以后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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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训后,谢家兄妹一同走入院内,谢珩面上没有波澜。
沈昭则满脸悻悻,因着她饿了。
中午宴席既要招呼客人又须注重礼节,往往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拿起竹筷,又被吩咐其他,本就没吃饱,母亲方才训诫时,又足足站了一炷香时辰,此刻头脑昏沉,连脚下的步伐都重了几许。
谢珩垂首看她,除了初见那日她没吃饱饭,自入府后还是第一次见她无精打采。
母亲思虑周到又事事提点,但常常关心则乱,对不知情的她来说,言语间确实重了些。
此刻已过了晚膳时辰,李立雯素日只用些清粥,经他们一气,全将这事抛在脑后。
沈昭摸着干瘪的肚皮,总算明白为何书中贪吃爱玩的千金小姐要偷偷爬墙溜出府了,她眼色不自觉瞥向一旁的院墙。
谢珩:“这院墙高数尺,哪怕踩着高登翻出去了,外侧无人接应,侥幸出去了,瘸着腿该如何玩呢?”
沈昭的心思被他识破:“我可没说我要出去,反倒是兄长一直盯着那高墙,你晨起练武,是不是饿了?我倒可以委屈一下,舍命陪君子。”
谢珩深深的眸底浮动一抹浅浅的笑意,开口道:“那我合该多谢你陪我出府走一遭?”
沈昭大方地摆摆手:“小事小事。”说罢就往墙边靠。
谢珩无奈摇摇头,伸出去想拦她的手顿在半空,又收回藏于袖中:“不必翻墙,你我二人,无需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