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的冰之龙怔愣片刻，看向摩拉克斯，又看向昆钧，摇摇头：“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现在……难说。”

“我已经舍不得离开至冬了，兹梅伊更不会愿意被隔绝起来。”漆黑的龙已经受够了黑暗的空间和枷锁，她已经跑出来了，她不愿意的话，谁也没有办法再把她带回去，“她长大了，若陀，她每天都比昨天更大一点，她要去争夺新的领土了。”

尽是怅然。

没有谁可以拘束一头正处于开拓期的龙，拥有独属于自己的领土是每一条龙都会有的渴望。兹梅伊也不会例外。

她成熟的那一天，就算维尔斯与她分享自己的一切，她也不会接受。

沉默许久的钟离道：“以我的眼光来看，她踏入璃月土地至今，心性成长飞速，虽偶有稚气，但不改本色。确实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维尔斯。”

蓝眼睛的龙忍不住抬手扶额：“就是头疼这一点，总忍不住想着她会被欺骗，她太相信人类，但人是很复杂的生物，绝对可信的只有死人。”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

昆钧笑起来：“养孩子都这样，思前想后怎么都不满意。何况你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大，看这样子……没白疼她。”

这么护着维尔斯，凶他一下都不行。

维尔斯还是很骄傲的。

钟离看向几个乖巧分食零嘴的孩子，用只有他们是哪个听得到的声音说：“旅者品行你们都看得到，可信，也可托付。下一站稻妻是雷神巴尔泽布的国土，她不会放任龙类踏足……真要和雷神起了争斗，你该如何？”

“兹梅伊不会打架，生气也只会挠爪子，就像刚刚那样。”维尔斯头更痛了，“她学会争斗很麻烦，学不会也糟糕……哎哟——”

昆钧不明白他还犹豫什么：“她也有自己的权能吧，动用权能就好了，还能真被神给杀死？你以为是奥罗巴斯？跑都不跑？”

无想的一刀可斩灭山海，大蛇奥罗巴斯就是死于雷神刀下——虽然他赴死这件事存疑许久，但雷神威能无可置疑。

龙皮糙肉厚，挨一刀不成问题，能跑远活下来就行。

“那是你，岩龙皮糙肉厚不怕打，女孩子和岩龙能一样吗？前几天还被岩龙蜥顶飞了。”

钟离很想坐下来喝茶好好唠，但没那条件：“过度溺爱即捧杀。她前段时间还咬下了奥赛尔的血肉，想来你不必为此过度担忧。”

维尔斯现在的状态就是怕兹梅伊太强，失控后危害人世。又怕她太弱小，去了新地方被神打得找不着北。虽然雷神和他们家有旧……不过现在难说了，宅女宅了五百年，人偶可不一定念旧。

特瓦林可是说了，他第一次见兹梅伊的时候，她被遗迹守卫打得顾头不顾腚——给维尔斯气笑了。

关起来是不可能了，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关不住的。

“我得好好想想……你们还有话要讲吧，慢慢聊，我出去透口气。”维尔斯叹着气离开，背影都透着一股苦大仇深。

米洛躺在金灿灿的岩花丛中，看着皎洁明月，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荧摘了岩花编花环，给派蒙戴上，又给米洛编了一个。

“高兴一点，米洛。”荧凑近了一点，给她的好朋友戴上漂亮的花环，“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宵夜？”

黑发的姑娘翻了个身，很诚实道：“有一点饿。我去找兔耳朵好了。”

璃月土地上有不少深渊教团的法师，米洛很乐意一个一个抓起来，吃掉它们身上附着的深渊力量，让那些被侵蚀的灵魂获得真正的解脱，拥有再度回归地脉，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

维尔斯和封印完老友十分沉默的钟离又说了几句话才过来：“回去休息吧，小姑娘们。时间已经很晚了。”

“我不想回去。”米洛站起来说，“我要去找兔耳朵。”

“这个点兔耳朵也会睡觉的……”

“之前在蒙德，也是这个时间去找兔耳朵，找到了很多。它们不会睡觉。”米洛很执拗。

“……”维尔斯注视着着米洛很久。月光皎洁，照亮了他的容颜。

那种冰凉的蓝带着无机质的冷，又不是完全没有温度。他略略睁大了一些眼睛，眸中闪烁着明亮而又柔和的光。

他看着米洛，看着他的小妹妹，雪花一般冰凉而温柔的慈悲目光同月辉一起笼罩黑发的女孩。

他感受到了。

兹梅伊已经不会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她已经是有自己思想的，逐渐成熟的大孩子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