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清了清嗓,关懦轻声道:“我没事,医生说恢复记忆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得慢慢来。”
“还会噩梦吗?”
“没有,就那一次。”
黎姨依旧不是很放心的样子,关懦内心斟酌了下,索性撒了个善意的小谎,安慰道:“真的没事,而且最近……我其实偶尔会记起来一些从前的事。”
车祸不好再提,容易叫人担心,关懦就挑拣了点儿在大学期间发生的琐碎小事——学生时代的故事相对来说比较久远,就算一些细节记不清楚也不会让人怀疑。
果然,黎姨听完安心许多,关懦以为就这么把她安抚好了,没想到黎姨稍加思索,又道:“我记得桑小姐和你是校友?”
哪壶不开提哪壶,关懦唇角一僵,就听见视频那头紧接着问:“如果想尽快恢复记忆,桑小姐或许能帮得上忙?”
“不用了。”
“好啊。”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关懦睁大眼睛看向身旁,桑兰司不知何时转过的身,半倚着沙发,手肘搭着,一脸的闲适与从容。
“桑小姐忙完了?”黎姨在电话里问。
桑兰司调整了坐姿,人没入画,只有声音答应:“嗯,刚忙完。”
没忘记给关懦留点儿面子。
关懦不尴不尬地朝手机视频笑笑。
就如何帮助关懦尽快恢复记忆,桑兰司真借着视频通话和黎姨正儿八经地讨论了好半天,整个过程中关懦一直局促地夹在两人地声音之间坐着,脑袋数度想放空而不能,因为桑兰司总会在她走神的时刻抖出些叫她心肝一颤的话来。
譬如“经常在学校碰见”,“宿舍就在楼上”,“一起拍过毕业照”……听起来仿佛只是在忆往昔峥嵘岁月,实际上其中信息量惊人。
末了,电话即将挂断,关懦木桩子似地坐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桑兰司怎么会把学生时代的事记得那么清楚,以及自己接下来怎么装失忆才不会漏馅儿。
肩膀忽然被碰了下,关懦扭过头,桑兰司抬了抬下巴,朝她示意道:“跟黎助理说再见。”
“……”
真把她当三岁小孩儿了。
关懦收回思绪,和黎姨打完招呼,挂了视频。
电话结束,关懦在沙发坐不下去,快速回到隔间,把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拿下来摘吊牌。哪知道没多久桑兰司跟了过来,就斜靠在门口,饶有兴致地旁观。
“动画片不看了吗?”关懦有些扛不住她的视线。
桑兰司轻淡道:“无聊。”
……看人洗衣服就不无聊了么?
关懦被囧得无话可接,摘了手里的吊牌,继续低下头,看衣服堆里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洗浴间的窗户开着,热风吹进来,关懦的侧脸似乎有些汗,桑兰司安静看了会儿,开口问:“记忆恢复是什么感觉?”
关懦想了想,道:“就好像,突然记起某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会难受吗?”
关懦怔了一秒:“不会。”
桑兰司点点头,眉眼间神情松散,没再问了。
晚餐期间桑兰司也没再提和失忆有关的事,关懦以为危机就这样揭过去,没想到睡前洗完澡,刚从洗浴间里出来,迎面就撞上桑兰司走出房门,手中端着笔记,歪头和她招呼:“洗完了。”
桑兰司已经洗过了,里头穿着吊带,外面披了件深色的睡袍,肩颈修直,长发低挽着。丝滑轻薄的布料欲遮欲显地勾勒出她的身形,因为手里端着电脑,宽大的袖口滑到了肘弯,露出长长一截雪白的小臂,叫人遐想翩翩。
一拉开门就撞上此等场面,关懦脚下猛地刹住,吓得差点原地掉头钻回浴室里。
“你没调水温?”桑兰司站在过廊上皱眉问。
“……我比较喜欢洗热水澡。”
关懦从头到脚都是红的,眼睛不知该往哪儿放,不小心扫到桑兰司的头发都觉得自己太冒犯,于是单方面撂下句“你忙吧”,急匆匆就想回房间。
但桑兰司把她给拦住了:“现在还没到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