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年龄,数字……
关懦靠在床头,基本的问答反应都很流畅。这会儿她人已经从梦魇中彻底清醒过来,思维意识都恢复了正常,但脸色还是白得有些吓人,仿佛还停留在刚才的应激当中。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安抚,等结束了收起笔电,浅声问:“梦到车祸了?”
关懦虚弱地点头,余光看了眼床畔后方。
从医生进来桑兰司就没开口说过话,好安静。
桑兰司感应到什么,眼帘往上抬了抬,关懦快速地挪开了眼。
蒋医生笑了下,“放心,没什么大问题,你的记忆开始慢慢恢复了,以后随时可能会记起些有关事故的细节,要是还担心做噩梦晚上睡觉就让爱人在身边陪着。”
说着看向桑兰司,叮嘱道:“复健期病人的情绪问题也得上心,这几天晚上身边尽量别离人,万一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也好及时发现。”
陪睡?
关懦一愣。
桑兰司倒是没什么反应,平静地问医生还有没有别的要注意的点儿,梦魇对关懦的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蒋医生让她放宽心,一般来说做个梦不会产生太大问题,要怪只能怪昨天那些车祸现场的合集,正常人看了晚上都得睡不安稳,更别提经历过大型事故的关懦。
听完,桑兰司无声侧目,关懦肩膀僵了下,偏头躲开她的视线,一副犯了事的表情。
送走医生,桑兰司顺手把病房的门关上,然后回到床头,一句话没说,倒了杯温水。
关懦以为是要给她的,牵起唇角笑了下,“谢谢”二字快到嘴边,就看见桑兰司手腕轻轻一抬,不紧不慢地将杯沿递到了她自己个儿的唇边。
关懦:“……”
喝完水,桑兰司端着杯子,站在柜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关懦。关懦被盯得不自在,不吭声地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小拇指。
“还疼?”
关懦慢了半拍,反应之后松开被捏红的指尖,轻轻摇头,说:“不疼。”
然后又补充,“刚才也不疼。”
应激的时候其实没多少痛感,就是胸口难受,喘不上气,还有些痉挛,缓过来就没事了。
“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桑兰司重新拿了个纸杯,倒好水,放到柜子上,“医院联系我来给你办出院手续。”
“噢。”关懦点点头,没去深想,只是办个手续而已,桑兰司为什么要这么一大早过来,“……我前天早上给你发的消息,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关懦张了张嘴,想问她既然看见了为什么没回,但想到以桑兰司身份根本没必要跟自己解释什么,问了也是自讨没趣,话便又压了回去。
病房里安静极了,茶杯里的热水蒸腾出细细密密的水雾,但毕竟是夏天,即便开着空调雾气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就湮于无形。
关懦其实有挺多话想说,出院安排,离婚协议,刚才的梦魇和应激……但这么多心事只是一股脑堆积在胸口,真到了要开口的时候,还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刚刚……”
“你刚刚梦魇梦到什么了?”
桑兰司开口要快一些,关懦酝酿了下,边回忆边道:“车祸,抢救,还有人……”
一番折腾下来梦里的发生的事她有点记不清了,车祸基本可以确定,但一直在耳边回响的是不是救护人员抢救的声音就不太清楚了。
还有梦里那个领着她往前走的人,关懦始终没有看清她的脸,可能从没在现实中见过对方……
“记不清就别想了。”
思绪被桑兰司出声打断,关懦乖乖点了下头,及时制止自己的脑袋瓜子。
她也是一样的想法,身体健康为先,车祸还是先放一放,实在记不起来就算了,免得又应激跟刚才一样——
桑兰司的袖口还皱着,说不定还沾上了冷汗,关懦的视线一落过去就被烫着似的弹开,有点无法直视。
值得庆幸的是桑兰司似乎没发现她的异常,只端起水杯,神色平静地饮了一口。
关懦无端觉得口渴。
柜台上还有杯水没被动过,放了这一会儿温度应该刚好,伸手就能够着。但关懦不清楚桑兰司是不是倒给她的,便一时靠在床头没动,打算等桑兰司从床畔走开,自己下床倒一杯。
可桑兰司半天都没有要从床边挪开的迹象。
关懦抬脸,挽在耳后的长发松散开,白净的脸上写满心事,欲言又止:“……”
桑兰司低眸和关懦对视上,眼神先后落到她泛红的鼻尖和湿润的眼尾,眸光动了动,慢声问:“什么?”
语气游入耳中,关懦心头兀地一颤。
两天没见,桑兰司好像……变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