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秀迅速从裤口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耐心地等它开机,期待地看向右上角——信号零,网络零。
嘚。
秉持着中国人经典朴素的“来都来了”信念,隋秀苦哈哈地把每个APP都点开了一边,又干巴巴地翻看了一遍手机相册。
这才舍得把她这没用的板砖重新关机,塞回了口袋。
……怪不得姓慈的小孩儿要跑出铁门去悬崖旁边打电话呢。
看来是因为那地方信号好。
透过脏兮兮的窗户,隋秀艳羡地看向铁门外。
女学生休息得差不多了,站起身,顺着隋秀的目光也往外看去。
她探头探脑地看了好一会儿,“隋姐,那里是有什么东西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有。有人生的新感悟。”
隋秀深沉地望着悬崖边缘,“悬崖说,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你听见了吗?”
女学生为难地盯着空荡荡的铁门外和悬崖边,看了好一会儿。
恕她眼拙,她是真的没看见那里有什么勇敢的人。
估计死人倒是能有不少。
她暗中打量了打量隋秀的脸色,权衡利弊之下,熟练地使出了她作学生多年的看家本事。
她恍然大悟地一拍腿,作倾听状,“哦!还真是!”
隋秀立即甚是满意地看了一眼女学生。
……还行。
虽然这小姑娘娇生惯养体格挺差,但好在这思想觉悟还是很高的嘛。
躺在舟芥的水床上的慈贺狠狠打了两个大喷嚏。
脸上刚贴好的面膜也被搓歪到天上去了。
在床上顶着皱巴巴的面膜躺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下了床。
踢踏着拖鞋走到梳妆镜前,开始任劳任怨地给自己换新面膜。
对着镜子,慈贺先是伸手拢了拢自己瀑布绸缎似的长发。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和“蔷薇夜”副本中的他判若两人。
镜中,慈贺的本相一览无余。
他的五官似是天公的杰作,眉目生得极为艳丽,又因经年少言少笑浸润了两分冷淡,故而昳丽而不显轻浮,瑰丽而不显放荡,一颦一笑恰到好处。
慈贺显然早已经看惯了自己这张好皮囊了。
他不是很爱惜地拿手在自己脸上囫囵着抹了两把。
新面膜还没来得及开封,舟芥的门忽然被一阵怪力从外向内踹开了。
门哐啷撞得一个反弹,带起来的风把慈贺的长发吹起,很不规矩地粘到了他黏乎乎的脸上。
慈贺顿了顿。
随后慢吞吞地对着镜子地开始一根一根摘头发。
门口那人看着四平八稳的慈贺,心下一股无名火起,直接怒发冲冠。
“慈、贺!”
慈贺啧了一声。
关月寻丝毫不客气,指着慈贺的鼻子尖便开始破口大骂。
“你是‘蔷薇夜’的任务完成了?KPI达到了?年会节目报名了?还是年终述职做完了?就敢在舟芥里呼呼大睡!”
他越说越来气,“甚至还敢把你那破手机关机!反了天了你!”
慈贺侧目看他一眼。
一边悄悄地伸手点了点自己手机。
——开屏赫然是七十六个未接来电。
慈贺一瞬不瞬盯着那鲜红的“76”好一会儿。
呲了呲小虎牙,他抬起头就朝关月寻心虚地笑起来。
“嘿嘿。”
“滚蛋,少来这套!而且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能不能把你这老年机给换了!”
关月寻道,“你看看整个‘圣所’几万名员工,还有谁在用现世的手机?现在这高科技时代,哪个人不用指环通讯?更别说你这现世手机居然还是个老年机!要不是现在买不到BB机了,你是不是还要用BB机来气我?”
关月寻是主神空间——圣所——的人事主管,掌管圣所工作人员选拔、调动、考核和奖惩。
虽然《Escape》对天罚者的考核要求并不严苛,但是……
“BB机?”
慈贺摇摇头,“BB机太不智能了。我不用那个。”
关月寻狐疑地看了看慈贺手里那个红黑色的老年机。
恕他直言,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人究竟是用什么理论知识区别BB机和老年机的智能化程度的。
“慈贺,你作为《Escape》的开源老员工,又在圣所干了这么多年,工作久了容易产生厌烦心理,这我都理解。”
关月寻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印满红字的纸,“但是,请你自己看看你这一荡山河满江红的业绩表。你这厌工情绪……是不是有点太持久了?”
慈贺至若未闻,不为所动。
作为慈贺的半个上司兼好友,关月寻苦口婆心地又絮叨了大半个钟头,这才总算是结束了演讲。
“……你的任务依旧在按时下发,你常看看指环,别旷了工。”
关月寻叹口气,“如果我没记错,你下一个任务就在后天,抓紧时间休息吧。”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他并不觉得慈贺真的会旷工。
这是因为慈贺这人的终极人生信条——“不努力不放弃”——他不是缺勤,他只是单纯的不敬业。
慈贺认认真真地点头,“我会努力的,领导。”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关月寻反倒是更忧心了。
“……你最好是。”
蔷薇夜,古堡。
隋秀和女学生躲回了自己房间,两人轮流守了一天一夜。
别说天罚者了,连个人毛都没见着。
逃生成功,被从古堡送回到玩家休息区——廊桥——的时候,隋秀整个人都还是蒙的。
嗯?怎么回事?
那《玩家指导手册》里头不是说,数据统计显示,触发死亡逃生模式的副本,玩家成功逃脱率低至惊人的百分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