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崇义抽烟多年,有轻微肺气肿,付令尘用听诊器仔细听他肺音,姜楷仪安静站在一旁,连呼吸声都小了下去。
付令尘检查完又问牛崇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肝区还有没有抽痛感,牛崇义说没有。
“好好休息。”
“付医生!”他转身要走,姜楷仪下意识叫住他,“牛叔叔没事吧?”
付令尘没回答,只看着牛崇义,牛崇义点点头:“不用瞒着她。”
付令尘视线重新回到姜楷仪脸上,站在对面的女人,脸上忍着担忧焦急,眼神期盼看着他,想听见好消息。
“暂时无大碍,后天可以出院,一周后来化疗。”
他转身走,姜楷仪忙跟出去,跟着走到病房外,付令尘先停下脚步:“还有事?”
“抱歉啊付医生。”她为昨晚的莽撞行为道歉,“昨天冒然给你发信息,我很抱歉。”
“没事。”这回他抬脚走,姜楷仪没追。
姜楷仪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她想从付令尘口中听到的消息,是付令尘能告诉她牛崇义经过两三次化疗后能好转能CR能活好久好久。
她知道自己天马行空不切实际,可有时候幻想也是支撑一个人走下去的动力。
“楷仪!”听见许艾琴的声音她才缓过神。
许艾琴从电梯厅过来,看见她也是一脸欣喜:“你怎么来了?”
“阿姨你好,我来看看牛叔叔。”姜楷仪接过她手中的袋子,瞧见里面的卫生巾,明了她是月经来了才出去买东西的。
两个人一起进了屋,牛崇义半躺着看书,看见她们一起,才要开口又是许艾琴先说话:“哟,舒服了,不疼了是不是?”
“要是晓得楷仪来我就回家一趟了,拿些东西。”
姜楷仪忙说:“阿姨,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我没事,可以在这陪着叔叔。”
牛崇义不同意:“这怎么行!耽误你回家陪孩子。”
她忙摇头:“孩子送我妈那去了,我有空的。”
她又替许艾琴拿上包,推着她走:“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夫妻俩也不推辞了,一个让对方快去快回,一个保证不耽误多少时间。
许艾琴一走,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姜楷仪看看表,十点半,等许艾琴回来时间将将好。
牛崇义又说麻烦她了,她制止住牛崇义的话头,手指了指隔壁床:“太见外了牛叔叔,你也休息吧。”
隔壁床睡觉打起了呼噜,牛崇义失笑,朝她点了点头没再开口,也闭起了眼睛。姜楷仪略坐了一会儿,起身从床头柜上牛崇义带来的书里挑了一本《山月记》看了起来。
这一看忘了时间,直到许艾琴回来她才从书中回神,看见牛崇义睡着了,两个人小着声说话。
许艾琴再三感谢她又要留她吃饭,培培早起在家炖的牛尾骨汤本来打算下午送来的,正巧她回家就直接带来了。
姜楷仪忙推辞:“我中午有事,不在这吃饭了。阿姨,趁叔叔睡觉,你先吃饭,我得走了,你要好好休息。”
她这样说许艾琴便不再强求,姜楷仪背上包跟她道了再见转身出了病房。
十一点五十六分,时间刚刚好。
她走到付令尘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还有人,付令尘正说着话。
涉及到病人隐私,姜楷仪往外走了几步,一直等里面的人出来,她才再次走过去。
轻轻叩门。
“请进。”看见是她,付令尘一瞬讶异,脸上没表现出来,又低头敲键盘,“有事吗?”
姜楷仪直接表明来意:“付医生,我想请你吃顿饭。”
“不用。”付令尘没抬头。
姜楷仪不放弃,直接坐在了办公桌旁边的凳子上:“我为昨晚的事情向你道歉。”
还为这个事?付令尘眉头微蹙,他真没放在心上。
姜楷仪继续:“更多是感谢你对牛叔叔的照顾。”
他打断她:“不由,那是我的职责。”
她油盐不进:“那到下班时间了,你总要吃饭的。我知道你忙,咱们就去食堂。”
付令尘放下手中的笔:“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姜楷仪一愣,老实回答:“我在邦诚保险做外勤。”
呵,果然。
付令尘没再拒绝,跟着她一起去了食堂。两人并肩走,姜楷仪想说话缓和下凝固的气氛,却苦于找不到话题,还好路上间或有付令尘的同事、熟人跟他打招呼,也减缓了她的尴尬。
到了点餐台,付令尘要了一个三明治,转头问姜楷仪:“你呢?”
“一样,我也要这个。”她边说边掏钱,付令尘已经拿饭卡刷了上去。
姜楷仪举起手机亮着二维码的手无处安放:“这怎么好意思。下回,下回我请你。”
付令尘没开口,服务员放好三明治和两杯果汁,他端着餐盘,姜楷仪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他们本来过来得就晚,两个人都没说话,各自吃着手中的食物。
姜楷仪也饿了,并未留意到付令尘把整个三明治包装纸打开,又擦干净了手才拿起食物。
这里是食堂的一楼,窗外陆续有医生跟付令尘挥手打招呼。
次数多了付令尘干脆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当然,食堂里的熟人也没放过他,虽然没问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是谁,可都会假装无意打量姜楷仪两眼。
两人一直无话,气氛有些尴尬,姜楷仪开始找话题,她先自报家门:“付医生,上一回我跟我大哥其实是特意过来找你的,是瞿伯伯介绍我们来的。”
“他是我父亲的好友。”
“那一次我没有表明身份,是因为我很信任你,不过最重要的是牛叔叔他很信任你,他说你很好。”
她唱独角戏,付令尘并未开口,甚至都没有点过头。
等他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擦干净手才抬起头:“牛崇义是你什么人?”
姜楷仪片刻愣神,不妨他问这个。
她也放下果汁,认真看着付令尘:“是我的一个客户,但更是一位和善的长辈。”
“我很敬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