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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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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名棕发女郎走来,有双秋日松果般美丽的眼睛。

她笑着跟姜堇说了句什么,李黎听出那是一句法语,这名女郎是法国人。

姜堇挑着唇角回应,竟是一串与本地人口音无异的流畅法语。

李黎惊了。待女郎离开后,她问:“她同你讲什么?”

姜堇觉得好笑:“她问我是不是亚洲的电影明星。”

李黎陪笑道:“姜小姐这样的身家,自是不屑做演员这样的职业。”

姜堇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在红砖墙上摁熄:“是,在银幕上演有什么趣儿。”

陈列在旁边听得心里悚然一惊——

好不容易李黎几乎相信了她是姜雪照,她偏自己又要来说这样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好似她心底潜藏着一份渴望,渴望有人发现她就是当年的姜堇。

陈列觉得她在玩火。

李黎问她要不要去续摊,她婉拒:“改天吧,我今晚还有一些设计工作。”

李黎又一阵陪笑:“什么时候能拥有姜小姐设计的一件珠宝,那才真叫有面子,可现在拍卖会上的价格水涨船高。”

姜堇弯了弯唇:“李小姐,手袋可以随便送你,可珠宝是我的作品,纵使我们有私交,也不能随便送你。”

李黎涨红了脸摆手:“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堇叫陈列:“走吧。”

出行时若无其他人,陈列都随姜堇坐后排。

她今晚喝了酒,妆容脱了些,反有两道红晕顺着她平时冷傲的面颊爬上来。她好似累了,头靠着车窗阖眸休息。

她醒着时陈列都正襟危坐,这时她睡了,陈列才垂眸去瞥她的侧颜。

窗外闪烁的霓虹挂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时而光亮,时而晦暗。让陈列想起刚刚给她点烟的瞬间,火光亮起的一霎,也是这般映亮她的睫毛和小半张侧颜。

那时她没有笑。手指半屈着拢住火苗,不知在想些什么。

火光熄灭的刹那,陈列觉得她很累。就像现下霓虹移走的晦暗分秒,陈列也觉得她很累。

下了车,陈列陪她往酒店里走,刚巧撞见滕柏仁操控着轮椅出来。

“见完李小姐了?”滕柏仁问。

他这样的大人物,竟会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李黎。他对姜堇身边人的把控程度,令陈列悚然。

姜堇笑着耸了耸肩。

他目光落到姜堇怀里抱着的一篓玉兰:“这是什么?”

“路边,顺手买的。”姜堇随意答道。

滕柏仁伸手在花瓣上碰了碰,面上挂着笑,只是突地一扬手,把那篓花打翻在地,手指没收着力道,姜堇的腕间也被他劈出一道红。

姜堇却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平静地站着,嘴里问:“这么晚还要出去?”

滕柏仁仍挂着笑,也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嗯,开个会。”

“那我上楼去工作,等你回来。”

“去吧。”滕柏仁的轮椅毫不留情碾过散落一地的玉兰瓣。

姜堇上电梯时倚着金属轿厢,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列不知她是否有一瞬间想起白柳絮。

白柳絮现在怎么样了?陈列根本不想问。

回了总统套房,姜堇略为倦怠地交代一声:“我去换身衣服,你去我工作室等着吧。”

总统套房房间众多,大多是空置,姜堇便拿其中一间改造为自己的工作室。

陈列走进去。

一张巨大的胡桃木书桌,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些设计稿,相较于一些喜用平板的设计师,姜堇好似更喜欢传统手绘。

保险箱有两只,大抵放着些价值不菲的珠宝原石。另有一方工作台,放着些雕铸器具,一只宛若十九世纪航海风格的单眼放大镜、是可以头戴的款式,旁边是宛若手术台的聚光灯。

姜堇走进来时,陈列正在打量那方工作台。

“那是打磨珠宝用的。”姜堇勾腰去旋保险箱的密码锁,她换了一件白衬衫加窄脚丝缎裤,长发很利落地在脑后挽个髻,看着倒比刚才气色好些。

她取出一枚钻石原石,放在那方工作台上,戴上那单眼的放大镜,调了调焦距,又旋开聚光灯。

手上开始雕琢时,嘴里告诉陈列:“有些设计师只画设计稿,把后期的切割打磨工作交出去。可我不,我喜欢跟这些小石头打交道。”

她手里电动的切割工具滋滋作响,她便是在这样一片噪响中,似是对陈列倾诉,又似是自言自语:“那么美丽,又那么冰冷坚硬,好像没有心。”

她勾腰工作时眼底泛着专注的光泽。

看起来与手里的钻石无异。

她说那句话的语调,竟像是在说自己的谶语。

陈列在她身侧站了许久,看着她发髻下露出的天鹅般光洁后颈。当她暂且停下手里的工作、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时,陈列终于忍不住似的开口:“姜小姐,我有话讲。”

姜堇抬起头来,含笑睨他一眼:“怎么,看上李小姐了?”

陈列懵了一瞬,姜堇已又低下头去。

陈列觉察有异,闭口不再说话。

等姜堇工作完,她对陈列说:“我去淋个浴,烦你在门口守一守。”

工作室配齐备的淋浴间,甚至有一张小小的贵妃丝绒沙发床,供姜堇累了在此小憩。

姜堇走进淋浴间,门开着一隙没关严。

陈列站在门口双手交叠,垂着眸子。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只细瘦的腕子拽住他西装,将他往里拖去,旋即锁上门。

里面淋浴声已起,陈列慌忙低头。蓬蓬的雾气间,他看见脏衣篓里放着姜堇刚刚穿过的那身白衬衫和丝缎裤,上面搭放着一条浴巾。

那姜堇现在是……

陈列视线里有姜堇纤而光洁的一双脚踝,他更是不好抬眸。

姜堇却轻轻地笑了,手往他的正装西裤伸过来。

陈列浑身一凛,却发现姜堇是从他西裤口袋里摸走了烟盒和打火机。

嘶,擦燃火石的声音。

陈列抬头,见姜堇倚在盥洗台上抽他的烟。

她自然不是裸着,严严实实地裹着浴袍,问陈列:“你要说什么?”

陈列猜到外间有摄像头和窃听器。

浴室里没有摄像头,估计仍有窃听器,所以姜堇把水流声开到最大,说话声音压低。

浴室里水汽蒸腾,姜堇的脸似掩在一片河面的浓雾中,半隐半现。

热气熏在人身上,渐渐分不清是水汽还是汗。陈列渐渐感到西装里的白衬衫濡湿,姜堇白腻的额上蒙一层细汗,人因呼吸不畅渐渐有眩晕之感。

陈列觉得这个场景很危险。

像极了七年前他们在逼仄的船舱里纠缠。汗液,夏夜蒸腾的热气,近乎窒息的心悸感。

他直接对姜堇说:“我想辞职。”

他发现自己做了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当姜堇在舞池里那样看着他的时候。

他低估了姜堇对他原始而本能的吸引力。就像姜堇现下在一片水雾里抽着烟看他,他恨姜堇恨得要死,竟生出念头想上去啃噬姜堇柔嫩的唇,把她撕成碎片吞下肚去。

他应该是疯了。

他就不该和姜堇这样的人纠缠,或许滕柏仁才真正看透她本质,她就是Sweet Poppy,甜蜜的罂粟。

他就该离姜堇远远的,以免一朝不慎再着了她的套,再被她坑第二次。

姜堇摇摇头:“没可能的。”

陈列:“什么意思?”

姜堇:“入了滕氏的门,哪有那么容易脱身。我是,你也是。”

陈列缄默不语。

姜堇把烟灰点在盥洗池里:“你以前被追债的那些手段,在滕二少这里都不算什么。”

她盯着陈列锋利的喉结,指尖轻轻地横向刮过。

陈列后退一步,眼底似要喷火:“你早知道,还拉我入局?”

他终是忍不住问:“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我不恨你。”姜堇摇摇头:“可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你不会让我死。”

说着她自嘲地笑了笑:“世界上只有你不会让我真的去死,你得看看我这种货色,活下去是什么下场。”

突然外面有动静,陈列几乎下意识伸手要去开门。

姜堇却伸手搭住他手腕,轻摇了摇头。

她开始脱浴袍的时候陈列立刻阖上眼,姜堇走进淋浴间的时候,他贴到墙面,垂眸非礼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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