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休息室内,何灿换好了婚纱正坐在镜子前,任由造型师摆弄她的头发。
而与休息室一墙之隔的教堂围栏外,如今已经挤满了前来报道这场婚礼的媒体以及围观的路人,声音从窗户缝隙里漏进来,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何建章同许凡芝也早早到了,此时正在外面应付媒体,这种场合,肖家是不会出面的,所以也只有他们能做这件事了。
听不真切的吵闹声中,何灿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几度提及,无非是那几个问题,比如“革少为什么要与何小姐结婚”又或者“对于何小姐之前的所作所为,肖家是否知情”之类的。
记者们直白得让造型师都不免尴尬,一直低声问她是否要换一间休息室。
但何灿此时的心里只想着肖革怎么还没出现,对这些老生常谈的问题根本不上心。
视线瞥向窗外,教堂内的草坪上,工人正在搭建帐篷,让前来观礼的宾客可以有地方躲雨。
乳白色的帐篷在视野内连绵。
何灿不禁小声抱怨:“看起来更像送葬了。”
造型师梳头的手一顿,何灿吐了吐舌头,殷红的嘴唇立刻染上了一抹水光。
“何小姐小心不要把口红吃掉了。”
“哦。”何灿抿抿唇,瞬间老实。
正想着肖革怎么还没来时,就听外面不知哪家媒体,嗓门奇高:“请问是否有对何小姐的精神状况做过评估,是否有暴力倾向?与革少结婚后,对革少爷是否存在潜在的家暴威胁?”
简直是倒反天罡!明明是肖革一直对她冷言冷语冷暴力吧!而且就他那体格那身高,自己能打得过他吗?!他一手就能把自己拎起来!
何灿气得捏紧了拳头,咔咔作响。
身后的造型师声音微微颤抖:“何小姐,放松……”
正想着要不要拎桶水泼出去,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在沉稳的脚步声中,何灿扭头,就见肖革穿着一身黑色燕尾西服推门进来。
瞬间,她觉得房间里的光线都更亮了一些,因为今天的肖革,实在是太亮眼了,六位数的手工定制礼服,穿在他身上也似陪衬。
何灿自认中文水平不怎么样,见到这样的美色,也只能在心底感叹一声:帅爆。
“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啊!”造型师刚刚帮何灿做完头发,又帮她补了口红,现在肖革进来,便极有眼色地带着助理离开了休息室。
刚刚还满满都是人的房间内,顿时空了下来。
一片静默中,肖革缓缓走到何灿身后,双手扶着椅背,微微俯身,从镜子里看她。
有些意外,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恶女”,此时正端庄地坐着,供他打量,肖革便毫不客气地从头到脚将她看了个遍。
婚礼的妆容偏浓艳些,却意外很适合她,酒红色的长发被挽起盘在脑后,也显得不那么突兀了,更突出她本就漂亮的五官,修改过尺寸的礼服将她完美包裹,显露出能令所有人称羡的好身材。
“很漂亮。”他由衷称赞。
但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很淡,没能让何灿从这句话中读出他的一丝真心,便只当他戏瘾犯了,在这装模作样。
“这里没人,用不着这么演。”说着,她便拎着自己厚重的裙摆起身。
肖革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扶着椅背直起身给她让路,就见她挪了两步之后,弯腰要去够放在沙发上的包,随即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僵在半途。
纤细的手臂悬停在距离手包二十公分的位置,再也下不去了。
看着何灿这怪异的姿势,肖革难得地嘴角轻微上扬:“你是在模仿,茶壶?”
“茶壶你个鬼啦!”何灿气得大叫:“这破裙子也太紧了……帮我拿一下包包!快点!”
在何灿对裙子大约五百多字的抱怨中,肖革伸手抓起了她的手包递过去,何灿没接,让他直接打开。
他挑了下眉梢:“我对窥探别人的隐私没兴趣。”
“你打开就是了,罗里吧嗦!”
包的主人都发话了,肖革从善如流,打开这个大约手掌大小的手拿包,里面除了一只口红一支行动电话和一包纸巾之外,就只有一小叠被塞得严严实实的纸。
他扭头看了一眼拎着裙子蹑手蹑脚挪到门边将门反锁的何灿,抽出那叠纸,展开。
看似小小一叠,展开竟然有A4那么大,而且正反两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让人看了头痛。两面翻看了一遍,终于在纸张顶端的一个犄角旮旯里看见小小的四个字——婚前协议。
肖革没有细看,他没有时间也不屑细看,这种仿佛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东西。
锁好门的何灿回来看他垂着手站在那,便凑过来问:“你看完了吗?没问题的话就签字,签完字我才要跟你结婚。”
而肖革只是垂眸一瞥,讥诮道:“你认真的?”
“怎么?”
何灿一脸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这些条款可是她这些天冥思苦想删删减减才最终定稿的,以用来保障她的婚后生活,可以说是涵盖了方方面面。
正想粗催肖革快点签字,他的行动电话却响了起来。电话那头,薛文说时间差不多了,宾客也基本来齐了,催促他们到场。
肖革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了”,随手将那张纸往桌上一扔,转身就要往外走。
然而他刚走到门边,便被人从背后用力推了一把,惊诧之余回头,何灿冲上来将他靠墙抵住。
“啪!”
纤细的五指张开,猛地按在肖革身边的门框上。
他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因为生气而瞪大的眼睛,圆圆的猫儿眼在灯光下像两颗漂亮的琥珀。
“你今天不签字,休想出这个门!”
肖革转身盯着她看了两秒,没说话,电话那头的薛文还在催促:“革少,时间快到了,可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