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转而在四处游荡，就这般进了晾晒药材的院舍。

女子的身影看着熟悉。

明念脚步一顿，又往前蹦了一下：“殿下？”

无人应声，女子依旧专注地磨着药粉，石盘碾过的声响似乎有些嘈杂。明念耐着性子，往前走近了些，到了跟前：“夏月？”

夏月抬起头，数日不见。气质还是那般矜冷如月，只是褪去了几分精心刻画的雕琢。

璞玉归真。

夏月公主见着她，也十分意外：“三小姐？”

……

夏月在院舍中分晒草药，也顺便带着明念在里面逛了一圈。公主殿下在盛京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走两步便似能被一阵风打散了，现下到了闻竹山，气色虽还存着几分羸弱，身边却是一个伺候的下人都不需要了。

师伯厉害啊。

不仅如此，夏月如今还跟着学了一手针灸之术。能辨草药百余种，聚神子常用的几处配方也都默写得通顺。

“师傅说同我有缘，便将我收入门下。如今我负责照料院舍中的药草，还有软画皮。”

“软画皮，那是何物？”

“竟还有三小姐你不知道的东西。”夏月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在这间屋子。”

夏月已经推开一扇木门，房间里温润却并不潮湿，横了许多条木架。而每一根上都挂着一张张‘人脸’。

便是所谓的软画皮。

“果然吓不到你。”

“师伯素来偏爱这些志怪，不按常理出牌，也算有所预料。”

“闻竹山当真不养闲人。”

“殿下说笑了。”

“还是叫我夏月吧。”夏月说着便从木架上取出一副软画皮，在桌上铺陈开了笔墨，开始上色。

“这是师傅特调的药汁，可以调染出从白皙到暗黄不同的肤色，与晾晒的时间也有关系。”

“这些软画皮……”明念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什么样的脸都能画出来吗？”

夏月摇了摇头。

“三小姐的脸就画不出来。”

“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

夏月被她的直白逗笑了，但也没有否认：“越是精致的眉眼与五官，所需刻画的地方便越精细。”

“我现在画功浅薄，只能做些寻常脸皮。且软皮材质特殊，稍加用力便易戳破。”

“这架子上的脸，大多是师傅画的。”

这一招师伯倒是藏了私，明念挠挠下巴。怪不得师伯之前闭关的时候每次下山偷酒喝都没有被发现。

敢情是借着闭关的名义偷梁换柱，好不快活！

明念想着便取了一副软画皮卷入囊中：“夏月，这东西我带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等师伯回来，你就说我在桃花山等着他来酿酒喝。”

说完还不待夏月有应，明念便一溜烟跑没了影。连吃带拿的。

“哎……”左右只是一张软画皮而已，不妨事。夏月便又去做事了。

明念回了桃花山，她以前便同外祖住在这里。

迈过那道月门，檐下风铃孱孱。瓦檐上一滴清雨坠下，打散了一圈锦鲤头顶的涟漪。

水面波动下睡莲安静，明念走过去，看着自己倒影在水缸中的影子。

寻常旧景里，她旁边应当还站着个人的。

明念伸手想去抓一把他发白的胡子，却只舀到一捧湿冷的坛水，指尖堪堪滑过鱼尾，明念将手收了回来。

几个丫鬟心照不宣，都没有跟得太近。

好在明念抬眼间又是一派淡然之色，步履自若地进了后院书房。然后，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出来。

期间红绮过去叩了两次窗传膳，明念都以不饿为由打发了。

红绮正无计可施，踱步间绿盈已经顶着笑眼来了。绿盈附她耳边递上一句：“世子回来了。”

两人同时抬眼，望着正向院子里走来的男人。互相眨了下眼睛：“那咱们去厨房传菜吧。”

两人静无声息地退走。

不久，窗边又传来两声轻叩。

“我不饿，你们先吃吧，别问了。”

她说完，隔了一会儿，外面却传来一句：“明念，是我。”

等了一息，窗户被人从里面撑开了，一只圆圆的脑袋探出来：“谢识呈？你回来了？”

也不知她在里面做什么，谢识呈看着那白皙的脸上沾染的一点黑墨，抬指便抚了上来。

本意是将其抹去，不料一划便带出一道墨痕。

谢识呈眼眸动了一下，里面的笑意藏不住似地溢出来。

“哪儿来的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