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吹来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季修白只穿了一件短袖,风吹过时,出了汗的皮肤会感到阵阵的寒冷。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维持美强惨人设”的任务明天才是最后期限,他今天不必去惹贺易凡生气的。
只是他的脑袋在“稍微安静点”那句出来瞬间“嗡”地炸开了。
不高不低、不轻不重,甚至连语气都算不上严厉,但它精准地砸中了季修白的软肋。
他抱着膝盖蹲在卧室角落,沉默良久,拇指不自觉地摩挲那张揉皱的演出票。耳边还在回响贺易凡不耐烦的声音。他原本只是心情不好,闹一闹就算了,哪怕被吼一吼也没什么,可这一回——他突然分不清自己心里乱的是什么了。
是怕贺易凡不能再帮他维持“美强惨人设”任务,还是……
自己真的开始,在意了?
他猛地站起身,拽过门把,冲出了屋子。像一只从金笼里奋力挣脱的金丝雀,羽毛炸起,一路高飞,掀翻了客厅的拖鞋和门口的雨伞桶。
然后现在……季修白不安地回望过自己跑过的小道,迎着晚霞,漂亮的脸庞上满是迷茫。
……贺易凡没追出来——一点动静也没有。
季修白攥紧那张揉皱的票,心头的委屈越烧越旺,又气又怕。
——他要是真不来找我怎么办?
——我就这么走丢了……他是不是连找都不会找?
这样想着,他不信邪地往外又走了三里地,天都快黑透了,依然没有人来找他。
一只流浪狗在他身边嗅了一圈,嫌弃地走了。
季修白盯着它的背影,一声冷笑:连狗都不在乎他了吗?
他在一处早就荒废了的人造假山旁坐了大半个小时,决定回去:不管贺易凡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对贺易凡的体能不抱任何乐观态度,这个距离贺易凡已经很难找到他了。
于是季修白一路原路返回,站在贺家别墅门口,别墅前灯还亮着,门口台阶静悄悄的。季修白远远站在黑暗里望了一眼,犹豫了片刻慢慢靠近,走到门前时还特意挑了个角度——
踉跄几步,仿佛脚踝出了问题,低低倒吸一口凉气,继而一个控制完美的前扑,“砰”地倒在地上。
脸非常入戏地往旁边偏了偏,额前几缕碎发挡住了眼睛,神色苍白又倔强。
刚刚好,像是……意外又委屈地晕倒了。
在地上躺了二十多分钟,这次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被贺易凡抱回了家。
莫名其妙地把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门口和狗抢位置睡觉的季修白在床上安顿好,贺易凡给他端了杯水过来:“看你嘴唇有点裂了,喝点水吧。”
刚才在外面窜了几里地,季修白确实渴了,但是他坚守着自己“出逃金丝雀”的剧本,抿紧嘴唇把头倔强地偏向一边,做出了宁死不屈状。
讲真的,贺易凡根本没明白过来他是跑了,如果他不是在搞行为艺术玩露天而眠的话,只能是低血糖在外面晕倒了,又递过一块糖来,贺易凡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季修白。
然而那块糖被季修白打飞了。
此时季修白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对面根本接不上戏。他委婉地暗示了贺易凡自己刚才的行为叫逃跑,是这种金丝雀文学中非常严重的罪行。
贺易凡没听懂,眨了眨眼:“你不喜欢吃葡萄味的吗?我也不太喜欢,甜得过头了,尝尝苹果味的吧。”
季修白:“……”
他继续暗示,一直暗示到就差把类似狗血文学中的相关段落逐行朗读出来时,贺易凡终于隐隐明白了。
他大吃一惊、目瞪口哆、大惊失色、惊诧万分。
季修白嚼着嘴里的青苹果味软糖,松了一口气——糖是在他讲述到关键内容时贺易凡塞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地就含了进去,而他任何甜品不吃则已,进了嘴就没有再全尸出去的道理。
他面无表情地嚼着,心里紧张地期待着贺易凡的反应。
此时贺易凡正询问着他是不是崴脚了的事情,眼看他要掀被子,季修白认为这正是最好的时机,抢过腿上的被子往下一摁,他撑着演技的最后一点余烬,压低嗓音:“杀了我吧!”
贺易凡嘴角抽搐:“有病还是得治啊”,他双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