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裴季涯去,江芜转回来。Eliana殷勤帮她擦好桌子:“师姐……”
没等她问,江芜抓起信逃出去。
Eliana失望坐回去。看见坐在自己位置上吹水的林琴就来气。
不气不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Eliana狠狠哼了一声,甩着金发带小师妹出去做实验。
刚才乱糟糟的屋子安静下来。林琴慢吞吞喝口水,向来藏在刘海后的眼里闪过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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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
四肢传来熟悉的禁锢感。裴季涯感受着刺痛,迷迷糊糊想。
阿芜应该看到了吧?
麻醉剂生效。几个带着口罩全副武装的人围住她的床。为首的人掀开裴季涯眼皮查看她的状态,确定药物生效挥手示意几人把她抬起来。
这些人动作有度,训练有素。
裴季涯喃喃着什么,靠近她的人俯身去听。
裴季涯几乎是在嗫嚅:“你好……江芜……见字如……”
“你好江芜,见字如面。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写见到字就像见面,也不明白情书为什么要写书信。不过现在我懂了。在我拿着它走向你的时候,我惊觉自己是个不称职的邮差,并期盼着你不要退件。
“我们认识多久了呢?记不太清楚。大家说让我减日期就易得结论,但我不想那么做。在雨天之前的校园里或许我们已经见过。在你说过的食堂,在未央楼下的某个拐角。或者更远,在某个星球的某片夜空下,我们曾经一起许过愿。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们或许从来没有真的见过,又可能见过千次万次。
“你救过我,我也是。古地球时期的老话说救命之恩合该以身相许,我和你好像顺理成章。但是我不想这样来想。喜欢好像不是感激或者愧疚。
“那么应该从哪里说起呢?我不知道。回忆是一座空城,我不想自己屡屡抬头看月亮。
“这是喜欢吗?我不知道。我不明白喜欢是什么,也不明白大家说的爱。这种复杂情绪好像不应当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就像现在,我绞尽脑汁,混乱的大脑却无法合理遣词造句。我只能自陈:我是一个完全不懂浪漫为何物的人,我是一个完全不期望未来的人。但见到你,我这荒唐一生中别的时刻好像都是在准备。
“我准备闻花香,我准备晒太阳,我准备捧着一束玫瑰穿过从生物学院到医学院必经的那条长廊。
“我准备着一切发生与来临。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喜欢和爱的本质或许是剥夺。而我,我在卑劣祈求你赋予我剥夺你爱别人的可能性的权利。
“阿芜,我喜欢你。”
江芜眼眶微湿,把信纸贴向心口。脸上却冷淡到哀伤。
擦肩而过的是几个全副武装的实验员。江芜看她们抬着的担架,心里升起一种浓烈的不安:“这是?”
“是‘逢生Ⅲ’的志愿者。”带头人回答,“刚麻醉完。”
江芜压下异样感,对几人点点头。
几人匆匆走远。经过时担架上的白布拂过江芜手背。她把妥帖叠好的信纸展开看了又看,耳边好像响起细微铃铛响,四下张望却没看到人。单指揉眉心自嘲都要拒绝人家还想人想到幻听。
走过两个拐角,一只修长的手从白布里滑下来,微微褪色的红绳挨着蕾丝状智脑外机,一大一小一黑一金两个猫猫头靠在一起。
洒下一路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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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
“裴季涯?!!”
裴翎都快跳起来:“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
裴季涯理亏不语。
“宫大桥只和我说你是和许家那边起了冲突,你这何止是许家?你是和其他大族都有矛盾!”
裴翎紧张兮兮:“你人手够吗?要不我再给你点?不行不行,来不及了,你现在就回榕城!”
裴季涯求助看向林筝。向来支持她的林筝难得沉着脸:“听你姐姐的,现在就走。”
“我……”
裴翎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冷声打断:“宫桥!调头回去,我们尽快回榕城。”
裴季涯急忙道:“有特别行动组的人在保护!”
特别行动组才几个人?裴翎支着脑袋,片刻,气笑了。
“裴季涯,我们真的是把你惯坏了。”
裴翎和裴季涯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微眯,阴沉道:“你真的以为你是普通人吗?你是裴氏的继承人!即使整个帝国都没有你重要!”
“你以为你有资格将自己置于险地?”
裴季涯低眼,只道:“我不能走。”
林筝握着裴翎的手安抚,开口:“为什么?”
“因为有……比整个帝国更重要的原因。”
裴翎和林筝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