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涯叹口气:“所以当日那么多人看到了……那些……那些人,现在外面有风声吗?”
破嶂不语。
裴季涯了然。这件事掺和的人和势力太多,即便有人想要抗衡也无法从盘桓交错的帝都世家网内挣脱。即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也实际上对大局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裴季涯听着浴室的水声估算时间,站到窗前打开窗户让冷风刮进来。
破嶂把风衣挂在衣架上,凝视着楼下寒风里颤动的树枝:“我在边境星听到一句话,说,帝都的风总是很凉。”
裴季涯回眸:“这话说得有意思。”
破嶂笑容发苦:“但是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讲,哪里的风不凉呢?”
“全星际只有这颗太阳是真的。”
裴季涯指着那只金乌,声音微不可察:“破嶂,你说,长安和太阳,哪个离我们远呢?”
“我那时候还可以说太阳远。”
“只听说有人从长安来,不听有人从太阳上来。”
破嶂打趣,眼睛深处里有晶莹的东西闪动:“现在太阳上也可以有人来了。”
“破嶂。我……算了。”
氛围有点沉重。裴季涯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介绍自己的作品。破嶂极给面子夸奖。
裴季涯抱着点幼稚的炫耀心思递给她几张纸邀请她一起学。破嶂推辞不过只好伸手接过。
裴季涯找简单入门级视频,回头一看,一只栩栩如生的红色蜻蜓停在破嶂面前。
裴季涯:……
破嶂冲她不好意思笑:“之前学过一点。”
新星历时代,随着实体纸质物的消亡,折纸其实已经式微,裴季涯能找到的视频有限。
她眼神在破嶂和蜻蜓中间来回转,破嶂后背发毛:“怎么了季涯?”
裴季涯直接道:“可以教我吗?”
破嶂当然点头。
江芜擦着头发出来时候两个alpha正蹲在小桌板前聚精会神折纸。裴季涯生疏尝试,破嶂给面子鼓掌,情绪价值拉满:“太棒了!”
江芜拿着毛巾的手僵住。
裴季涯立马起身:“学姐,头发怎么不吹干?”
乌黑长发湿答答滴着水。刚洗完澡,江芜脸色却透着苍白。裴季涯接过毛巾一摸,脸色顿时变了。
破嶂:“怎么了季涯?”
还有破嶂在,裴季涯没说什么,默默把温度又调高,破嶂只穿一件薄毛衣都热出了汗,又不敢说。
太奇怪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怪怪的?
破嶂摸着戒指只觉如芒在背,感觉挤在她俩之间自己都更有内在美了——由内而外会发光那种美。
“那个,我去热饭。”
没人回她。破嶂自觉拎餐盒进厨房。
厨房门关上那一刹那,裴季涯再难克制,疑问脱口而出:“为什么要洗冷水澡?”
江芜默不作声。裴季涯气闷,也不说话,只是擦头发的动作愈发轻柔。
江芜低眼看着桌子上的小青蛙,脑子里空白一片,其实什么都没在想。
裴季涯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学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意识到自己失态,江芜低眼:“有点热。”
她低头看裴季涯,发丝轻轻落在裴季涯脸上。潮湿的水汽自上而下笼着alpha。是雪崩吗?裴季涯恍恍惚惚想。
她俩用一瓶沐浴露,裴季涯却只感觉她身上的香气浅淡又浓郁,气息阴凉潮湿把她整个人都埋进雪地里。江芜历来以温和示人,此时此刻这个动作这个眼神却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直到肺部灼烧着发疼,裴季涯才意识到自己屏着呼吸。
拧眉后仰逃出她的气息缭绕,裴季涯压抑着狂跳的心脏,心里升起荒谬的念头。
江芜是在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