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坐着统一安排的马车过去。
本朝科举初立,搜身并不严格,只略略检查了一下众人所携带的水和食物。
颜清越老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装出可怜的样子排在颜子光身后。
“堂兄,他们还会往人身上摸啊……”
颜子光虽然洁身自好,但是在京城长大,耳朵里还是听进去过不少龌龊事情,自己这个堂弟偏偏又长得……娘兮兮的。
他拍了一下颜清越的肩膀。
“放心,你自己瞧,只要是世家的子弟,这些人根本就不敢动手动脚。”
颜清越微微点头:“是哦。”
等轮到二人的时候,颜子光阔步向前站定,抬起手,黑着脸看着搜查的卫士。
那两个卫士也知道这个小霸王的身份,只摸了两把袖子就算完事。
检查完后,颜子光也不往前走,就站在旁边死死盯着。
“这是我堂弟。”
那两个卫士哪里有不明白的。
这是把他们两个当流氓防着了!
二人的动作更加收敛,碰了碰袖子就将人放了过去。
考试的地方简陋,就在院子里摆着桌子算是考场,几个考官就坐在屋檐下的过道看着。
等所有人入场坐定的时候,还差一刻钟到卯时。
太阳刚刚升起,却已经能够感受到热度。
肃王府中。
实在是睡不着的陆行一大早就坐在了农田边上,他看着初升的日头,不由露出一个笑。
“今日是个好天气。”
她的运气果然是最好的。
丰茂知道自己主子的意思,连忙奉承道:“颜郎君才学卓著,不仅得了郑先生的称赞,就连郡公都对他赞不绝口,这次一定能够金榜题名。”
“你倒是会说话。”
“奴婢说的是实话。”
看着自己主子掩不住的笑意,丰茂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自己主子真的只是把人家当作弟弟吗?
另外一边,刚刚开始考试的颜清越就遇见了一个大难题。
坐在她后面的一个考生一直嘀嘀咕咕在指导她。
她承认,这人说的都是正确的答案。但是他图什么啊?
谁会在科举的时候给别人说正确答案呢?
颜清越早有准备,掏出两团棉花把耳朵塞住。
前面的经义简单,都是答的出来的题目。
后面的诗赋也不难,颜清越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只求合格不求出彩,将诗句做得对仗工整符合题意即可。
难的是后面五道时务策,最重要的也是时务策。
第一道与律法相关,只是这题目太刁钻了些。
只有三个字“何为法?”
答案过于宽泛。
颜清越思量了片刻才提笔写下一句“法者,民之意,天之理,君之器。”
这题虽难但是正中下怀,她写得还算顺畅。
第二题就更有意思的,第一句问的就是京城如今粮价几何……
颜清越愣了一下。
这出题的官儿怎么变得如此接地气了?
还好她还真知道这粮价是多少。
上次路过粮店多看了一眼,普通的米是十七钱左右。
接下来的问题也不算难,都是常见的策论题,和之前葛先生考校过她的没有多大区别。
等写到第三道题目的时候,肚子已经有些饿了。
如今已经是正午,她拿出干粮咬下一口,又灌入一口水咽下。
忽然,考场响起小小的抱怨声。
“这什么题啊?”
“谁知道粮价是多少!”
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开口的主考官悠悠道:“安静。”
巡场的另外一个白面冷脸考官就没这么客气了。
“觉得题目有问题不如先晃晃自己的脑袋,看看能不能把里面的水倒出来。别人都写完第三题了,还在抱怨第二题难,连粮价都不知道是多少还好意思说出口。”
颜清越偷笑。
这个考官好会骂人啊。
“字也写得像是鸡爪子似的。”
考场一下安静了下来。
主考官笑眯眯的朝着那人招手:“颜参军过来坐。”
勉强吃饱,颜清越没再管其他,继续写着。
第四题考的和那日皇帝所问的问题相差无几,说到底就是如何应对边关侵扰的外族。
颜清越在这个问题上和义阳公主是一派的。
她唰唰唰写着,面目都有些狰狞。
那本已经坐过去的冷脸考官又走到了她的身后,垂眼看着她的答案。
颜清越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的注视,专心写着。
她四周的人就没有这么从容了,手都在发抖。
主考官看不下去。
“咳咳,颜参军过来歇歇吧。”
主考官是礼部侍郎,德高望重,他也不好拂面,瞟了几眼又坐回去了。
等到快到傍晚的时候,颜清越已经写完。
距离结束还剩下一个时辰。
主考官开口提醒:“还剩下一个时辰,注意自己的速度。”
考场一下躁动了起来。
颜清越很是从容地把卷子检查了几遍就放下试卷,乖乖坐在位置上等着。
“哎哟,你也写完了吗?你叫啥名儿啊?”后面的那个古怪考生主动和颜清越搭话,
颜清越垂着头当作没听见,那人却继续说道:“你这诗写得可真烂啊,不能这样写,我告诉你,你把第二句改成‘云边雁断胡天月,陇上羊归塞草烟。’就好多了。”
颜清越暗暗吃惊,这人是随口咏出的吗?这写得也太好了吧?纵横捭阖,对仗灵巧,她一辈子写不出来。
“不过你时务策答得可真好,字儿也写的不错……”
颜清越:话真多……
“嘿,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颜清越:这不是在考试吗!大哥!
“啊?没想到颜家也有你这种乖乖的子弟,真是少见,我还以为你和那颜子光似的呢……”
那人就这样自顾自说了半个时辰,又转头指点别人的试卷。
颜清越立着耳朵听着。
这人还真不是坑人,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他为何要如此?
“时间到了。”主考官站起身,“诸位举子先行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