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茫茫夜色,二人炽热的目光在空中相触,迸发出无限柔情。
“临······” 痛楚令她无法发声,酥酥麻麻的感觉更令她思绪凌乱。
易知舟跨马持弓,冷肃的眼底闪过一丝柔光,他以眼神示意她别怕。
达乌尔却叫嚣起来:“想得美,我不可能放开她!你是谁?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他反应过来,北朝的皇帝不至于出尔反尔,否则何必再送公主来和亲?
易知舟的手中的剑锋却始终瞄准着他的额头:“我是谁不重要,放开公主,我便许你一条生路。”
达乌尔惊诧地看着桦木围栏内外,他的士兵、他的族人都被突袭而来的北朝兵制服了,他们甚至来不及跨上战马去向自己的父亲求救!!
全军覆没!
他惊慌失措地看向手中孱弱的北朝公主:“北朝皇帝已经答应和亲了!不可能出尔反尔,你?你莫非是为了·····她?”
达乌尔难以置信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往复。
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弱女子策马奔袭,千里挥刀?
他无法理解,也不愿理解,只有满腔的怒火亟待宣泄:“你们北朝人言而无信?居然敢戏耍本王???”
易知舟不理与他口舌之争,沉下脸,语气坚定道:“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他自幼精通骑射,战场上更是箭无虚发;可眼下他却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一片湿滑,指节更是从未有过的僵硬,心爱的女人就在对面,她的性命就凝聚在箭锋的毫厘之间。
此情此景他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铠甲下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更是无法克制。
原来相思蚀骨,如此磋磨心智。
“咳。”
喉头弥散的血腥滋味令她忍不住轻咳出声,身后的达乌尔用尽全力桎梏着孱弱她的身体,她无法挪动半分。
犹记得当初在永安寺被索家小和尚挟持时,也是似曾相识的场面。
他们从很早之前,便生出了某种默契。
四目相对的一瞬。
她一如从前那般闭上了眼,头颅缓缓偏向左。
嗖!
力道十足的箭羽发出短促的翁动声如期而至。
侧脸传来利刃射入皮肉的声音,随即迸发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她不敢想象达乌尔死状会有多么惨烈,只能固执地紧闭着双目。
直到被他彻底拥入怀中,听见他温柔的呼唤自己,她才慢慢睁开眼。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男人英挺的眉宇间尽是关切疼惜之态:“九儿,我来了!让你受苦了!”
她身上破碎凌乱的嫁衣像一个美丽的牢笼,死死禁锢着她,险些将她坠入深渊。
她呜咽一声,极力掩藏破碎的哭声。
“临、渊。”一字一顿,郑重其事的回应着他。
易知舟眼眶一酸,热泪滚滚而下:“是我,我来了九儿。”
他解开自己的披风将她从头到脚包裹严实,那里还残存着他的气息,元季瑶嗅到熟悉的月支香,眼泪越发汹涌。
耳边仍有厮杀声传来,她却一刻也不能再等,她必须,立刻,马上拥抱他。
“呜呜呜·····”
浑身上下的痛楚瞬间放大开来,她一头扎进他的怀抱,将满腔的委屈与苦涩肆意地哭出声来。
“临渊·····”
易知舟单膝跪地,紧紧揽着她颤抖的身子,目之所及,是草原腹地幽深的夜空,可明亮的月光却一点一点变得模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北朝士兵来势汹汹,疏于防备的达乌尔部族被一举歼灭。
曹洪生与康威草草清点过战况后,急忙去向主帅请示。
康威:“将军,此地不宜久留。”
除去达乌尔这一支,还有犬戎老国王宿善一部,就驻扎在几十里开外另一片草场上。
易知舟单手拥着她环顾四周,不远处的草坡上是浴血奋战的北朝战士们,草地上横七竖八的犬戎人尸体仍旧散发着余热,远处的篝火已经熄灭,一道道白烟婉转飘向夜空。
胜利的喜悦洋溢在每一位热血战士脸上,他们满含善意的目光凝望着一身嫁衣的九公主,家国安危从来不该系于女子的裙带之下,他们是北朝堂堂正正的战士,是捍卫疆土守卫黎民的真英雄,不该,也不会将一个弱女子送入虎口。
今日不为儿女私情,为的是万万千千北朝铁血儿郎的脊梁与骨气。
易知舟振臂高呼:“犬戎背信弃义不足为盟,新帝贪生怕死不足为帝,今日尔等一役,扬我北朝国威,壮哉!壮哉!”
四野的热血士兵随即应声高呼: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热烈的呐喊声中,她忽而转眸凝望着他的侧脸,夜色勾勒着他挺括的五官,分明温润如玉的模样,出口却····
她木讷地问道:“临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竟然说,新帝不足为帝?
易知舟垂眸望着她煞白的小脸,精致的桃花妆已经残破不堪了,可比起浓颜,他还是更喜欢她素面朝天的样子,清丽动人,宛若仙子。
易知舟:“我自然知道。”
他轻轻掖了掖她侧颈的披风:“九儿,新帝不义,太后不仁,朝野上下怨声久已,我与八皇子已决定起义。”
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她杏眼圆睁,露出万分惊恐之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