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长风衣,围了一条红围巾,整洁的内衬,少年的第一印象很奇怪,试想圣诞节的时候,他套着白胡子,自己大概会把其当做圣诞老人,笑起来相当的和蔼,感觉拥有或者带过很多很多的孩子。
没有类似预知特异功能的小熊并不知道,未来不久,他能近距离看到,这个祥和的老头在更衣室干“洗吹剪”的工作,平等且任劳任怨的为每个队员服务。
此时,尽管听不懂“圣诞老人”说的任何一句话,格尼依旧停下脚步,驻足倾听,哪怕赶时间去医院,但万一别人有急事呢,很认真的试图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尝试鸡同鸭讲的可能性。]
怕对方听不懂,充分的运用肢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再摆摆手,最后两手一摊,有些无奈。
很生动形象,弗格森看明白了,他立马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求助道:“马丁?”
马丁早后退好几步,拉开距离,吹着口哨,目不斜视假装看风景,谁是马丁,听不懂英语。
弗格森第一次发现,年过半百的兄弟和从前一样幼稚,语言不通,格尼只好靠运气猜,首先排除社区居民,他每天会上门送面包,瓦莱是个老社区,人不多,住的都是中产偏下的家庭,或者当暂时过渡的地方,一旦谁发财了基本会立刻搬去隔壁住,仅隔了一条街的沃特才是高档社区。
再排除附近精神脑科医院的病人,不会穿成这样,那只剩下一种可能,因为经济下滑,引起的裁员风波,最近公园又多了不少无家可归的破产流浪者,小熊从外套兜里掏了掏,三度发现自己没有钱这件事情,说不定一条街上的,自己是最穷的,幸好还有一块面包:
“希望可以帮你,度过个没有饥饿的一天。”早上舍不得吃的点心,被棕色的油纸包的很严实。
面对零帧起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十二号因为赶时间跑没影了。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弗格森郁闷的甩甩手,想要的是大中锋,不是食物,虽然语言不通,但手上的面包不要太明显,且显然让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追上一个跑没影的小年轻,多少有点挑战红魔极限了。
当上教练后,极少在这方面如此挫败,对于一向要强的红鼻子老头来说,原本仅仅因为场球赛一时兴起的心,突然坚定了下来,他要把人带回曼彻斯特,带回梦剧场,带到红魔的眼底下去。
转头看向不远处,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莫名间促成了什么,避嫌的马丁背过身假装扶着树欣赏风景,微微抖动的肩膀,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再没听见声音后,才像是反应慢半拍的回头:
“亚历克斯,你刚刚在叫我吗?”
弗格森并没有生弟弟的气,刚刚他们的身份是不同俱乐部的教练,没有道理把球员拱手相让。
“回家吧,该一起吃晚饭了。”
马丁欣喜于哥哥一下跳过了这个话题,当做了放弃的信号,毕竟他在德国待不了多久,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弗格森悄无声息将面包塞进了大衣口袋,更不会想到有人开店会在包面包的油纸上,用中英法德意语五种语言,专门介绍店名,对了,店名总共才五字。
[苏珊:“你管我?”学这些该死的外语,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嘴皮子上下一碰说的吗?]
至于,回家的格尼,先把拿存钱罐里的钱小心的倒出来,分类的放在桌上,一分一分的数清楚,才不舍得放回去,饥肠辘辘的赶在妈妈回来前把自己收拾干净。
回家来的苏珊听着他说今天比赛赢了,还遇到圣诞老人的幸运事,给喂了一口店里做失败后打包回来的剩面包,酵母放多了有点酸,小熊依旧啃的很认真,完全不挑食,总是吃什么都很香的样子,她差点忘记批评了:
“不要那么好心,外面坏人可多了,说不定就是踩点来拐你这头笨熊的。”哪有那么多巧遇。
关于孩子除了颜值,其他地方一点不像,没有继承到自己优良基因这件事,当妈的常常表示很遗憾,人生难得眼瞎一次,给孩子挑了个破烂爹,想到这,又多了几分包容,没事可以慢慢学。
可惜这份柔情仅持续了几秒不到,格尼提出了预约到医生,想带妈妈去复诊的建议,苏珊无情的摆摆手拒绝了:
“我又没病,去什么医院。”
是的,她确实没病,而是些小小的康复后遗症,摔下马后苏珊磕到了脑袋,几乎被诊断为植物人,在澳洲的医院里,整整昏迷了近一年,四个月前奇迹一样的苏醒,那不是奇迹,只有格尼知道的秘密。
医生说要家人多陪伴多讲话,他被妈妈的朋友从德国带了回来,到飞机场时才得知这个噩耗,小熊请好了假,飞到了生病的家人身边,然后还有病就好了,其实都是骗人的。
那荒谬的感觉,像极了格尼小时候听简恩姨妈讲故事,德国儿童读物版童话故事里,吻醒睡美人的是王子,长大后发现另一个版本,成人读物里王子却是个恋尸癖一样割裂。
唤醒苏珊的不是两人之间,一年只见四五次的,少年仅有的,如数珍家的美好回忆,而是一张他收藏的报纸,上面有大块页面报道了94年十一月份墨尔本杯的冠军,苏珊和她的爱马郎姆。
醒来的苏珊记忆停在了摔下马的那天,语言系统混乱,无法下床走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她还忘掉了很多东西,记得最清楚的两样,马廊里几匹马的名字,银行账户密码。
这个功劳最后被盖到了格尼头上,奖励是他可以和家人长久的在一起生活,不用再寄宿在别人家里,于是,他像小狗偷藏心爱的骨头一样,秘密埋在了心里。
“真的不去吗?预约浪费了好可惜。”来自熊的关切和节省。
苏珊转移话题的技术,和自家崽外语一样烂的不相上下,随机锁定目标,夸张的指着门口衣架挂着的黄格子衬衫外套,上面几乎肉眼看不见的泥点子:
“哇,好脏,这件外套该洗了。”
“妈妈,你太浮夸了,我是认真的。”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不管称呼的话,一时之间倒也分不清谁才是大家长。
“给你十欧元零花。”苏珊大手一挥。
格尼不为所动,都说了他不是那种钱能买到的小熊,依旧目光如炬,全束手就擒,现在是小熊警官盘问时间:“你有钱保持沉默,但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正供!”
苏珊无语,正检查这外套,顺手拍了拍笨蛋脑壳:“是有权,不是有钱。”
艹,早知道不给他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语言系统越学越混乱,教育的话还没说完,她顿了顿,疑惑的把手从刚刚准备洗的外套兜里掏出来:
“你的…蜂蜜面包?”
“哎?!如果这个是蜂蜜面包,那我给的是什么?”格尼呆呆的望着妈妈陷入头脑风暴,终于记起来,早餐的点心是两种面包,还有一种是苏珊非要尝试的“欧洲工人的秘密。”
[一生好奇的种花家人(一半血统也是。)]
非要尝尝到底有多难吃,从不挑食且节省的熊都只咬了一口,不出意外上面还有一块自己的牙印,一个是准备留着吃,一个是偷偷准备扔掉,结果踢球时全抛脑后了。
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凡吃过一口的人都会感叹,怪不得当年欧洲工人要集体起义,推翻沙俄的统治,连呆梨人都忍不了。
当然,其实人家有原名叫捷森黑麦面包,熊绝望的捂住脑袋,他成了一只坏熊了,做了一件大坏事:“我把这个面包送给了别人,那个人一定会记我一辈子的。”
“那怎么了?做人没必要对他人太负责,他还会因为一块面包找上门来不成…”一番冷酷无情的发言,试图教孩子享受缺德人生,成功收获了悲伤熊一只,斩钉截铁:“是格尼的错。”
无心栽柳柳成荫,转移话题的代价,OK,她大概知道自己一整个家族缺少的道德到底去哪儿了?苏珊两手一摊,试图安慰:“或许他爱吃呢?比如说英国人,现在不也都他爹吃的好像德国人还在头顶上飞一样。”
并没有成功,格尼QAQ:“谢谢!妈妈你这个时候还给我讲德国冷笑话,逗我开心。”
[礼貌熊熊,破防时都不忘感谢别人。]
*
至于到底会不会记一辈子,吃完晚饭回到落脚酒店,准备对弟弟釜底抽薪的弗格森,剥开面包纸,看着缺了一小块的黑色吐司片,陷入沉思,头脑风暴中,至今为止的每一步都超乎想象。
“牙还挺整齐的。”
以及他们之间的交流很有问题,明天一定要把翻译带上………